趙璐心滿意足了,她甜蜜地依偎到了她的愛情懷里,暢想著今后的美好日子。
高傳悌呢?他的心里比吞了蒼蠅還難受,一個女人,翻他的舊帳,想要在新婚夜掣肘他,他在心里暗暗記下了。他以為這是一個柔順溫婉的女子,誰能想到,竟是如此潑辣,想要高高在上的制服自己。
他看著自己親手刷的白墻,心海翻騰。
但是他按捺下來,什么都沒說,他輕柔地撫摸趙璐的頭發,說著甜言蜜語,承諾著未來的一切。
他知道,這樣才是對他最好的選擇。至于以后,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未必沒有他翻身、找回場子的日子。
只是現在要按捺蟄伏罷了。
這卡在喉嚨的魚刺總是時不時的刺痛著他,在他們城市、鄉村兩地分居的時候,在他靠丈母娘家進城當保安卻是臨時工的時候,在下崗潮的時候……他一輩子沒有安寧,自然也要攪得趙璐不得安生。不知道她有沒有后悔如此執著追求自己的愛情。
這是后話,暫且不表。
高傳悌結婚好像刺激到了高傳立,他要給大女兒高菊花定親。
從養豬場回來之后,菊花就和幾個妹妹一起種地。
勞動就能得食,付出就有收獲,這一年的田地沒有辜負她們,稻子,麥子,油菜,花生的收成都不錯,滿倉的余糧就是底氣,雖然沒錢,但日子算得上愜意。絲樣的綿綿雨一場接著一場,染綠了天際,滋潤了大地,滋潤了那些扎根大地的人的心。
春天的茶葉芽嫩得能掐出水來,正是采摘的好時候。三姐妹指尖在茶樹間翻飛,把那些雀舌般的嫩芽采進竹簍。露水打濕了她們的褲腳,茶汁染綠了她們的指甲,但毫不影響她們勞作的興致。
她們的歡聲笑語也感染了這山間的茶樹,風吹過,合著蟲鳴鳥叫,它們搖頭擺尾地感謝著這些姑娘。
“大姐,爹也要給你說親啦!”梅花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
“怎么可能,大姐才十九歲呢!”一紅不相信。
“是真的,我那天聽到爹、娘在廚房偷偷說的,說大姐十九了,還不收心,要找個婆家,好好磨磨她的性子。”梅花又說。
“騙人吧。才不會呢!”一紅拍了梅花的頭,又去撓她的癢癢,在笑聲揭過了這個話題。
她們都不相信。菊花還小呢,而且爹和娘才不會這么狠心,早早把她嫁人。至于磨性子,更是無稽之談。
菊花是定過娃娃親的,訂婚對象是爹初中同學的兒子,叫戴友,今年二十歲了。兩家平時也走動,當親戚一樣,逢年過節問個好。戴友是個憨厚性子,人很悶,不怎么愛說話。
菊花把他當哥哥,從未想過真的要嫁給他,況且她還不到二十歲呢!
可越是她覺得荒謬的事兒,越是發生了。
這天,菊花正在堂屋收拾曬青的茶葉。
這些稍微脫去水分的茶葉,卷曲起裙邊,消退了嫩綠,有些深沉了。再放在燒熱的鍋里烈火炙烤,反復揉弄,就會完全脫去稚嫩,皺巴起身體,轉成褐綠帶黃的樣子,成為苦中回甘的茶葉。
她剛把攤在地上殺青的茶葉收進簸箕,準備再晾晾,爹就回來了。他背著手,走到突然簸箕前,抓起青茶捏了捏,湊到鼻尖聞了聞,隨手甩下去,贊賞地點點頭。
“不錯!”他難得的夸獎了一下,要知道平時三姐妹做的再好,他從來都是吝惜表揚的。
“再晾一下,今晚就能炒一鍋茶葉了。”菊花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