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內死寂。
他忽然低笑起來,笑聲越扯越大,最終化作一聲怒吼,拔刀劈下!
案幾應聲裂開,木屑橫飛,連同那份寫著“徐謙”名字的密探簡報一同斬成兩半。
“好一個貶官驛丞!”他咬牙切齒,額角青筋暴起,“你不燒信道,偏留著火把殘骸,你不藏兵符,反讓童子送信入京。你用我的紙、我的印、我的人情網絡,寫一封‘我通敵’的罪狀……”
“徐謙,你這是要把我架在滾油鍋里,活活煎熟??!”
他緩緩收刀入鞘,眼神陰鷙如狼。
“傳令下去,斥候三班輪巡,封鎖所有通往京城的小道。另,調輕騎五百,以‘剿滅流寇’為名,三日后開拔。”他頓了頓,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要親自去見這位‘九品驛丞’,當面問問他,有沒有想過,死人是不能寫奏折的?!?/p>
與此同時,驛站地窖深處。
爐火通紅,映得石砣子古銅色的脊背汗光淋漓。
鐵錘起落間,第一把短刃終于成型,刃身泛青,寒光流轉,切紙如風。
徐謙倚在墻邊,指尖輕撫刃口,忽而咳出一口血,濺在鐵砧上。
他抹去嘴角血跡,非但不怒,反而笑出聲來:“來了,終于來了?!?/p>
小豆子從地道口鉆出,滿臉塵土卻難掩興奮:“頭兒!北嶺獵戶看見三騎往東去了,穿的是邊軍斥候服,馬鞍上掛著左衛令旗!”
“哦?”徐謙挑眉,將最后一塊鐵錠推進爐火,火焰轟然騰起,照亮他半邊陰晴不定的臉,“賀蘭嵩坐不住了,要搶在我‘罪證’傳開前,先發制人,上奏自辯?”
他冷笑,“可他不知道,他的奏折還沒出邊關,我的‘情書’已經躺在劉瑾的枕邊了?!?/p>
他緩緩起身,一步步走向地窖最深處。
那里,一排排粗布包裹的短刃整齊排列,每一把都用燒鐵烙上暗記,不是官印或軍徽,而是一只扭曲的“耳”字。
“柳鶯兒的情報網沒白養?!彼?,“賀蘭嵩調兵,必經老鴉嶺。那條路,狼不吃人,但我的人,專吃狼?!?/p>
他抬頭,望向地窖頂部那道新鑿的通風口,外面天色陰沉,云層低垂,似有暴雨將至。
“你說,當一個將軍發現,他要剿的匪,用的竟是他自己的軍旗……他會是什么表情?”
無人應答。
只有爐火噼啪,鐵刃輕鳴,仿佛在回應一場尚未落下的雷霆。
而在驛站外墻的夯土堆旁,幾塊新采的青石已被悄悄運抵,無人知曉其用途。
石砣子擦了擦汗,看了眼徐謙的方向,默默將一塊石料翻轉,背面刻著一道模糊的箭頭,指向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