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確實不錯。”夏冰也嘗了一口,低聲評價,眼中帶著疑惑。
單從這碗飲子本身來看,似乎并無不妥?甚至可以說,在模仿宋記的基礎上,甜味處理得更直接討喜些。
宋南鳶沒有說話,只是細細品味著。
她柳眉微蹙,總覺得這甜味……有些過于純粹和霸道,蓋過了梨子本身應有的清潤回甘,甚至隱隱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并非天然果糖或蜂蜜帶來的膩感。
而且,飲子入喉后,舌尖殘留的感覺,似乎比宋記用冰糖和梨子慢火熬煮出的,多了一點點難以言喻的澀麻?極其細微,若非她味覺敏銳且對自己產品極其熟悉,幾乎無法察覺。
她又仔細觀察了陸記的鋪面。生意確實火爆,客人絡繹不絕,多是沖著低廉的價格而來。伙計們動作麻利,但眼神飄忽,對原料來源諱莫如深。
她有意留心著,竟發現后廚運送原料的桶上,沒有任何標識。
“夏冰,”宋南鳶放下碗,帷帽下的臉色凝重,“你覺得這梨露,甜得是否過于劃一了?而且……后味似乎有點不對?”
夏冰仔細回味了一下,也覺察到了那絲細微的異常:“小姐這么一說……確實,這甜味很沖,不像冰糖或蜂蜜的溫潤,倒像是……大量飴糖?可飴糖成本也不低啊……至于后味那點澀麻……奴婢愚鈍,嘗不真切。”
宋南鳶眸光微沉。
飴糖雖便宜,但大量使用會掩蓋食材本味且口感粘膩。陸遠之能將價格壓到七成,若用飴糖代替冰糖蜂蜜,雖能降低成本,但口感差異應更明顯才對。
除非……他用了更廉價、效果更“好”的東西?而那絲若有若無的澀麻感,更像某種添加物殘留的痕跡。
“走,先回去。”宋南鳶拉起夏冰,不動聲色地離開人群。
回到宋記商行安靜的后院,宋南鳶屏退旁人,只留春荷、夏冰。
“此事絕不簡單。”宋南鳶沉聲道,“陸遠之能同時斷我生絲、仿我飲品低價傾銷,背后必有依仗,很可能勾結了官府中人。他的飲子味道雖模仿得形似,但用料必有蹊蹺。那種異常的甜味和殘留的澀麻感……我懷疑,他可能用了不干凈或違禁的東西來提味、增色!”
夏冰倒吸一口涼氣:“小姐是說……?”
“這只是猜測。”宋南鳶眼神銳利如刀,“但空穴不來風。素來聽聞陸遠之此人唯利是圖,鋌而走險的可能性極大。我們的‘丹桂飄香’和‘金秋玉露’用的是真材實料,慢工細活,成本擺在那里。他能以七成價格做到相似甚至更刺激的口感,必然有鬼!”
她思忖片刻,果斷道:
“夏冰,你心思縝密。從明日起,你設法接近陸記后廚負責傾倒廢料或清洗器皿的雜役,多花些銀錢,務必要弄到一些他們用過的原料殘渣、或者清洗廢水!尤其是那些熬煮飲子的大桶,刮下些內壁的殘留物!記住,務必小心,不要打草驚蛇!”
“春荷,你去找相熟的、嘴嚴實的丐幫小乞兒,讓他們盯著陸記每日運送原料的車輛,看最終來源是何處倉庫或作坊。同樣,多給些銅錢,只打聽,不靠近。”
“我倒要看看,”
宋南鳶望著窗外繁華卻暗藏洶涌的街市,聲音冷冽而堅定,
“這陸記的秘方,到底是什么見不得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