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皇上來了之后,直接把公主帶去了乾清宮,并讓人搬空了育嬰室,只留下奴才和紫蘇在這里守著娘娘,讓我們兩個次日一早就帶娘娘離開……”
他哽咽不止,從凳子上滑下去,跪在地上給晚余磕頭:“娘娘,奴才不是故意要瞞著您的,可皇上下了封口令,奴才也明白,皇上那樣做確實是為了娘娘好,因為娘娘產(chǎn)后情志失常,尚未痊愈,皇上怕娘娘受不了打擊……”
“那現(xiàn)在呢?”
晚余捂著心口,痛得無法呼吸,“現(xiàn)在呢?現(xiàn)在呢?你們以為的為我好,究竟是好還是壞?
孩子死在我隔壁,我卻渾然不知,連她最后一面都見不到,你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感受嗎?”
“奴才知道,娘娘,奴才真的知道。”胡盡忠捶著自己的胸膛放聲大哭,“皇上不讓說,奴才也沒法子。
奴才就想著,等咱們出了宮,奴才就帶娘娘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遠到京城的任何消息都傳不過去,這樣娘娘就不用傷心了,娘娘只當公主還活著,心里也好有個念想。”
晚余閉了閉眼,眼淚倏忽落下。
“你這么聰明,難道還看不明白嗎,那道宮門,我根本就走不出去,因為有人不想讓我走。”她忍著心頭一波一波如海浪洶涌的痛意,哽咽說道。
胡盡忠的哭聲戛然而止:“娘娘是說皇上嗎,可是這一回,皇上是真的想讓您走的呀!”
“不,不是皇上。”晚余雙手捂在臉上,努力平復(fù)自己的情緒,悶悶的聲音從指縫間流出,“是別人,別人不想讓我走。”
“誰?”胡盡忠瞪大他的三角眼,“娘娘不會懷疑奴才吧,奴才真的沒有,娘娘頭一回出宮,被搜出皇上玉佩的事,真的不是奴才干的。”
“我知道不是你。”晚余說,“你不要激動,我也沒有懷疑你。”
“娘娘知道不是我?”胡盡忠不能不激動,紅著眼睛道,“娘娘是如何知道的,娘娘真的相信我嗎,大家都說是我,連孫良言都說是我。”
晚余見他窮追不舍,只得如實相告:“齊嬪生前給我留了張字條,是太后干的。”
胡盡忠怔怔一刻,哇的一下哭出聲來。
被冤枉了這么久,到今天,他總算洗清罪名了。
“可是,宮里的娘娘小主都巴不得娘娘趕緊走,誰會在這個時候為了留住娘娘,不惜對小公主下手呢?”他一邊哭,一邊接著分析。
“是誰我不知道,但必定有這么一個人。”晚余說,“你還記得在宮門外送香燭紙錢的那個車夫嗎,你現(xiàn)在想想,他那句話,是不是故意沖我喊的?”
胡盡忠臉色一變,登時跳了起來:“對呀,奴才怎么沒想到,平時往宮里送貨的牛車馬車,都是走東華門的,那人怎么跑到神武門去了?”
他猛拍著大腿,懊惱不已:“娘娘既然有此懷疑,為什么不早點告訴奴才,現(xiàn)在再想找那個人,只怕是找不到了,說不定早就被人滅口了。”
“早你們也沒告訴我呀!”晚余苦笑,“你們只想著蒙騙我,連徐清盞都讓我不要懷疑,若非你今晚和我說這些話,我又怎么會想到那些呢?”
胡盡忠抬手扇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奴才錯了,奴才對不起娘娘,對不起公主。”
“對不起我的人多了,你還排不上號。”
晚余抬手制止了他,眼神逐漸變得清明,“還有一個人,就是那天那個守門的侍衛(wèi),既然皇上下了封口令,為什么他卻早早地穿上了孝衣?
他分明就是穿給我看的。
雖然他現(xiàn)在也有可能已經(jīng)被滅了口,但是能在神武門當值的人,宮里都有詳細記檔,肯定比查一個車夫要容易得多,你明天就去打聽一下,看看那人到底是誰。”
“好,奴才記下了,奴才天一亮就去打聽。”胡盡忠連連點頭,忽而又道,“娘娘,這事要不要和皇上說呀,您覺得皇上會相信嗎?”
晚余搖搖頭,“我不知道,但我明天會去見他,他若不信,咱們就自己查,不把那個人揪出來,我絕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