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探來了。
楚牧之心如明鏡,臉上卻露出恰到好處的赧然:“周哥你快別捧我了,純粹是運氣好,瞎貓碰上死耗子。”
周振海不置可否地“呵”了一聲,他顯然不信。
他放下茶杯,身體微微前傾,突然壓低了聲音,語氣里帶著一絲神秘和蠱惑:“小楚,既然你對銅這么有感覺,那有沒有聽說沈明遠他們搞的那個‘跨境銅礦基金’?”
楚牧之心中一動,知道正戲開始了,面上卻故作茫然:“有所耳聞,好像很厲害的樣子,據說光是第一期就要募集上億的資金。”
“厲害?”周振海的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譏諷,“那是割韭菜的噱頭!我收到內部消息,他們為了做出漂亮的業績吸引大機構的資金進場,前期會不計成本地拉高國內期銅的價格。你要是真懂行,眼光夠毒,不如……”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等他們拉到高位,提前埋伏空單,狠狠地咬下一塊肉來!”
這一刻,楚牧之幾乎要為這位老經紀人的敏銳嗅覺鼓掌。
這和他前世的計劃不謀而合。
周振海,這個在券商圈子里混跡了半輩子的老狐貍,顯然也看出了沈明遠這個局里的風險與機遇。
他這是在投石問路,甚至是在尋找能一起上船的“盟友”。
楚牧之沒有立刻答應,而是皺起了眉頭,故作猶豫:“可是周哥,現在整個市場的看漲情緒太強了,連官方媒體都在說未來銅價還有很大的上漲空間。我們這時候去做空,風險是不是太大了?”
“正因如此!”周振海外露的算計和冷靜,讓他的眼神顯得有些冷酷,“當所有人都覺得它會漲到天上去的時候,就是它崩盤的開始!等那些被洗了腦的散戶和機構在高位瘋狂接盤,就是我們收網的時候!”
楚牧之知道,周振海已經上鉤了。
他需要的,就是一個能撬動沈明遠帝國的支點,而周振海,就是他選中的第一個支點。
“周哥,這事太大了,你讓我回去……好好想想。”他恰到好處地表現出一個既心動又畏懼的年輕人該有的反應。
從茶樓出來,楚牧之沒有直接回家,而是鬼使神差地又繞回了花店。
他需要用蘇晚晴那里的平靜,來中和一下剛才會面所帶來的沸騰殺意。
他將洗干凈的玻璃瓶還給蘇晚晴。
“這么快就送回來了?”蘇晚晴接過瓶子,有些意外。
“花……我帶回家了。”
她看到他眼中的血絲,關切地問:“你最近是不是很忙?看起來很累。”
他點了點頭,目光落在她身后的花叢上,低聲說:“是,有些事情,必須在夏天結束之前做完。”
蘇晚晴沒有追問,只是默默地轉身,為他手沖了一杯咖啡,遞到他面前。
“我爸爸以前常說,天大的事,也別忘了停下來喝杯咖啡,抬頭看看花。不然,就算贏了全世界,心里也是荒的。”
楚牧之端著咖啡杯的手猛地一僵。
他腦海中,忽然閃過前世她葬禮上的那一幕。
他從火災廢墟里,找到了她被燒得焦黑的遺物,其中,就有一朵被緊緊攥在手里、已經碳化了的、沒來得及送出去的洋牡丹。
那是她買給他的,因為那天是他的生日。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