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乃當朝新興世家,府邸也是祖皇帝時新建,不比鄭府老宅的古樸厚重,倒是多了許多幽深雅致。
陳宴穿過游廊,走過九曲白玉橋,沿著青石道走進竹林。
竹林深處有一院落,門口懸一匾額,上書“靜心堂”三字,墨色如漆,筆力雄渾。
陳宴進廳,撩袍跪地,給墻邊老者見禮:“孫兒拜見祖父。”
陳文益耳順之年,一身青灰布衣,身姿清癯健瘦,須發半白,面容沉肅如鐵,眼神銳利如鷹。
他的嗓音深沉卻不失和藹,但一開口便興師問罪:“你可知錯?”
“知。”
陳宴脫衣除服,只剩一層素白中衣。
陳文益走到他身后:“講。”
陳宴說:“其一,悖禮逾矩。”
陳文益道:“婚約雖在,未過六禮,便是陌路。你探問、贈物、私會皆為孟浪之舉,你敗德喪行,置鄭氏女清譽于何地?”
“祖父教訓的是。”
話音剛落,“啪”的一聲重響,兩指粗的藤條抽在背上,似要將人撕成兩半。大腦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之后才是火辣辣的鉆心痛感。
陳宴直身而跪,未曾晃動一下,更未痛呼一聲,只是額頭霎時間布滿了冷汗。
他繼續說:“其二,行止無度。”
陳文益道:“你色令智昏,只是猜測鄭氏女有難,便欲深夜擅闖鄭府,效那江湖草莽之輩,逞匹夫之勇。”
第二鞭抽下來,冷汗順著陳宴的臉滑落,從下頜滴落在地上,匯聚上一團水漬。
他輕吸口氣,穩了穩心神,才繼續說:“其三,不從母命。”
抽完第三鞭,陳文益說:“當年,靳遙對我有救命之恩,他說想給他愛女腹中子與我陳家結一門親,我便應了。現在看來,實非良緣。既你母親對鄭氏女不滿,婚約便作廢,我會著人去鄭家說明。”
陳宴汗如雨下,后背的灼痛傳遍四肢百骸,仿佛要燒穿心肺。
他垂著眼睫,輕聲說:“姻親未結,如何知道不是良緣?”
陳文益看向這個最出色的孫子:“鄭氏女罔顧禮法,行為狷狂,與你并不相配。”
“靳老先生已經作古,如若退婚,恐負他所托。”
陳文益說:“看來你還是不想遵從我和你母親的決定。”
“孫兒不孝,任憑祖父責罰。”
“原因?莫要說你心儀她,我不信。”
“鄭五姑娘身上有一事令孫兒困惑之至,孫兒定要弄明白才甘心。”
陳文益離開了,但陳宴還需在這里呆一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