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那些零碎的方子拼湊起來,又添了幾味溫和的輔藥,才成了如今這副能暫緩病情的湯藥。
只是真正能根治這惡疾的解藥,她還沒有真正用上場。
眼下這方子,不過是小打小鬧的敷衍,能吊著老太太的性命,卻斷斷治不了本。
她太清楚了,謝老太太這條命,就是她攥在掌心最硬的籌碼。這解藥一日不拿出來,謝凌便一日掙脫不得,謝府上下也得敬著她、捧著她。
有孝道壓著謝凌,有謝老太太逼著,謝凌便不得不娶祖母的救命恩人。
許清瑤悄悄抬眼,瞥見謝凌按在額角的手松了松,眼底的疲憊里摻了絲動搖。
假以時日,謝凌定能發現她的賢惠來。
謝凌為了先穩住祖母的情緒,便三言兩語轉了話題。
謝老太太握住許清瑤的手,“瑤兒莫怪,他就是這犟脾氣。”
“凌兒這孩子,就是塊又臭又硬的石頭,但他心里頭是明白的,就是嘴笨不會說軟話。你多擔待些。”
許清瑤笑著看了一眼謝凌,“老太太,瑤兒心里都是明白的。”
榮安堂花廳里鬧得動靜還那么大,抱廈里的人自然是聽到的。
謝妙云見一個小丫鬟端著茶盞匆匆進來,忙起身幾步攔住,聲音壓得極低,眼睛轉著,“外頭到底怎么了?方才還好好的,祖母怎么突然動了這么大的氣?”
那丫鬟忙屈膝福了福身,把花廳里的情形撿要緊的說了幾句。
只是話里藏著掖著,明顯有幾分含糊。
阮凝玉在邊上聽著,眉峰微蹙。謝老太太今日動這么大的肝火,恐怕事情不止丫鬟說的這么簡單。
謝妙云還在追問細節,謝宜溫已沉下臉來,聲音帶著幾分冷意:“這本是長輩們的事,哪輪得到你這般刨根問底?莫要再打聽了。”
謝妙云被噎得一愣,只覺莫名,今日親姐這火氣來得蹊蹺,倒像是吃了炮仗一般!
謝宜溫平時不這樣的,心里那點委屈霎時涌了上來,她也來了氣,當即蹙著眉懟了回去:“姐,你今日到底怎么了?誰惹著你了不成?說話竟這般沖,像是誰欠了你幾兩銀子似的!”
屋里靜了下去,謝宜溫異常沉默。
阮凝玉忽然覺得這屋里實在悶得慌,也不用謝妙云陪著,便自個出去院子里呆著去了。
謝凌卻再次看向珠簾那邊,卻見阮凝玉眼波流轉間再沒往這邊瞟過一眼,仿佛方才那短暫的對視只是他眼花看錯。
男人眼底不由露出失落,眉毛幾乎要擰到一處,面色不大好看。
他說了這么多,她都沒有聽到嗎?
眼見謝老太太要叫著許清瑤和他一起陪著用早膳。
謝凌支了個借口,不等老太太細問,他已匆匆作了個揖,轉身時衣袍掃過椅子腿,帶起一陣風,便走了出去。
穿過抄手游廊時,廊下的玉簪花被風一吹,落了他滿肩,他卻渾然不覺,只一心往前趕。
方才阮凝玉出去時往西邊月亮門去了,他記得清楚。
謝宜溫走出主屋,抓住個丫鬟打聽了一下,便知道堂兄去找表妹去了。
她臉瞬間變了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