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農研所,那座灰撲撲的蘇式小樓前,氣氛同樣凝重得能擰出水。
頭發花白、穿著樸素灰色中山裝的周秉坤,像一頭發怒的雄獅,攔在緊閉的所長辦公室門口。
他身邊圍著幾個所里的老研究員,臉上都帶著憤懣和不平。
“李長河!你給我滾出來!”
周秉坤的怒吼聲震得樓道嗡嗡作響,他布滿青筋的手掌狠狠拍在厚實的木門上,發出砰砰的悶響:
“查我兒子衛民的論文?數據造假?放你娘的狗臭屁!”
“衛民那篇《豫南三系雜交秈稻光溫反應特性研究》,實驗田是我看著他一塊塊跑的!”
“數據是我盯著他一筆筆記的,熬了多少個通宵,你李長河那時候在干嘛?在辦公室喝茶看報,現在你告訴我數據造假?學術不端?”
周秉坤氣得渾身發抖,指著緊閉的房門,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嘶啞:
“開門,有本事當著我的面,把證據拍出來,把你們市里派下來的專家請出來!”
“我倒要看看,是哪個王八蛋在背后使陰招,想毀了我兒子的前程,毀了我周家的根!”
門內一片死寂。
一個戴著眼鏡、秘書模樣的年輕人從旁邊辦公室探出頭,小心翼翼地說:‘
“周…周老,您消消氣,李所長他…他去省里匯報工作了,不在……”
“不在?”
周秉坤猛地轉頭,那目光銳利如電,嚇得秘書一縮脖子:
“好!他躲著是吧?行!”
周秉坤深吸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猛地抬手指向灰蒙蒙的天空,聲音如同驚雷炸響,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決絕,傳遍了整個寂靜的農研所大院:
“李長河!還有市里那些藏在陰溝里的東西,你們給我聽好了,我周秉坤是老了,是退下去了!但老子骨頭還沒朽!”
“想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往我兒子頭上扣屎盆子?門兒都沒有,今天這事,沒完!”
“你們敢毀我兒子,老子就敢豁出去這把老骨頭,把你們這些見不得光的東西,一個一個,全他媽揪出來曬曬!咱們,走著瞧!”
他的咆哮在空曠的院子里回蕩,帶著一個父親絕望的憤怒和一個老戰士最后的血性。
門后陰影里,似乎傳來一聲壓抑的、微不可聞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