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祝吾兒姝姝,歲歲歡喜,年年無憂。】
江元音身子發顫,眼淚似斷了線的珠子,一顆又一顆地滴落。
可她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她將衣服攏入懷抱,就這樣靜默地流淚。
她從不是棄嬰,也不是不被愛的孩子。
不是被流落民間后、在李昀璟出生后,就被遺忘的孩子。
母親疼愛李昀璟,為他親手制作小玩具,卻也年復一年地替她制衣縫裙,為她寫信賀生。
就如同在東宮的時候,李昀璟對她說“若你沒有被擄走,母后也會為你做這些”一樣。
母親真的有為她做。
她承認自己從前害怕受傷失望,所以哪怕李霽、齊司延、許清、李彥成,乃至于李昀璟,人人都在她面前,告訴她,她的母親至死都記掛著她,為她憂思成疾早逝,她也始終自我防御地保持著“清醒”。
她不想去為摸不著的母愛動容,然后在未來的某一日,發現一切不過是謊言。
就如同李彥成展現出來的“慈父”那般。
直到此刻,看到這一箱子衣服、經書以及信箋。
江元音同時也恍然,為何都是許令儀所生,她對李昀璟疼寵,一直記掛她,卻沒有提過李承燁半句。
當是宮變后,李彥成便告訴她,李承燁墜崖而亡。
江元音抱著衣服和信箋再次走到畫像前,這一次,她走得很近,幾乎站在了畫像跟前。
淚水模糊了視線,畫像里的人好似活過來,就立在她眼前。
她張了張唇,一發聲便控制不住地嗚咽,似是幼獸啼哭,費勁才從嗓子里擠出完整的字眼:“母親……”
這一刻,她不再克制疏離地喚其“先皇后”、“娘娘”。
她終于有底氣喚她一聲“母親”。
“母親,姝姝來見你了。”
遮塵的紗幔被無名風拂起,溫柔撫過她的臉龐。
江元音哭得更肆無忌憚:“是你嗎?母親……”
她側身,將自己裹進這紗幔里,猶如陷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兩輩子的遺憾,終于在此刻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