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邊吃邊聊,火鍋里的紅油“咕嘟咕嘟”冒著泡,把周圍的空氣都熏得火辣辣的。
龍楚雄喝了口白酒,咂咂嘴,他夾了片肥牛卷,在麻醬里蘸了蘸,“我看啊,你小子不光會做生意,這眼力見也比一般人強?!?/p>
段景宏笑了笑,沒說話,只是往鍋里下了把青菜。
又聊了一會兒別的,片刻,龍楚雄又灌下一口白酒,喉結滾動時,醬紫色綢褂的領口敞得更大,露出脖子上那道月牙形的刀疤。
估計是之前打架受的傷,就見龍楚雄夾起塊毛肚在紅油鍋里七上八下涮著,邊嚼邊拍段景宏的肩膀:“想當年我在瑞麗,單槍匹馬跟三個越南佬搶紫檀料,最后那仨龜兒子哭著喊著把料給我送回來,你信不?”
段景宏往嘴里塞了片黃喉,燙得直吸氣:“龍哥的本事,我當然信。”
他給龍楚雄的酒杯滿上,“不過現在不比從前,六爺說了,低調才能賺大錢?!?/p>
“那是自然?!饼埑鄣靡獾負P了揚下巴,剛要再說什么,眼角的余光突然掃到斜對面桌的兩個漢子。
那兩人穿著迷彩服,面前的啤酒沒動幾口,眼睛卻時不時往這邊瞟,眼神直勾勾的,像盯著獵物的狼。
他心里咯噔一下,夾著鴨腸的手頓在半空。
“咋了?”段景宏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也感覺有些奇怪。
這倆人啥眼神?
“沒,沒啥?!饼埑郯养喣c塞進嘴里,嘴里咀嚼飛快,“就是覺著這店里有點悶?!?/p>
他又往門口瞅了眼,一個穿藍布衫的老頭正扒著門框往里看,視線在他身上停了足有三秒才移開。
這時候,鄰桌的小孩突然指著龍楚雄喊:“媽,那人脖子上有刀疤,跟墻上畫的一樣!”
女人慌忙捂住孩子的嘴,臉色發白地往這邊賠笑,拉著孩子就往外走。
龍楚雄的后背“唰”地冒出汗來,酒意醒了大半,他抓起桌上的汗巾擦了擦手:“差不多了,結賬吧,六爺說不定還等著回話呢。”
段景宏慢悠悠地喝了口酸梅湯:“急啥,鍋里還有半盤肥牛呢。”
“不吃了不吃了?!饼埑燮鹕頃r,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響,他從褲兜摸出錢包,手指抖得差點把錢撒出來。
店家是個矮胖的云南本地漢子,正趴在柜臺上算賬,見他們要走,抬起頭時,眼睛在龍楚雄臉上黏了好一會兒,嘴角動了動,像是想說什么又沒敢說。
龍楚雄把錢拍在柜臺上,拉著段景宏就往外沖,出門時還撞翻了門口的拖把,木桿在地上滾了半圈。
兩人剛拐進巷子,段景宏就聽見身后的店門“吱呀”一聲關上了。
他回頭瞥了眼,透過玻璃窗,正看見店家從柜臺底下抽出張紙慢慢展開來。
那是張印著龍楚雄大頭照的巨額懸賞令,紅底黑字的“懸賞二十萬”格外扎眼。
店家如今正單手捏著懸賞令,眉頭不受控皺成一個疙瘩,顯然是認出來了龍楚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