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一出口,后續的故事便如開了閘的洪水。
傾瀉而出。
“我那些哥哥,他們從來就看不起我,更看不起我娘。他們說我是雜種,不配姓姜,更不配跟他們一樣讀書識字。”
姜宜修的拳頭慢慢攥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他們覺得,我來青竹書院念書,就是為了將來回去跟他們搶家產。可我娘說了,讀書才能有出息,才能不被人欺負……我只是想……我只是想活得像個人樣。”
“所以,即便我到了這兒,他們也陰魂不散地跟了過來。”
陳川靜靜地聽著。
這是一個很俗套的故事,大宅院里的恩怨情仇,庶子與嫡子的斗爭。
陳川的手指依舊穩定地捏著書頁,不為所動。
“沙”的一聲輕響,又一頁翻了過去。
他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姜宜修吐露的那些辛酸血淚,還不如書上對盜竊罪的量刑標準有趣。
過了許久,在他翻完一整節條文后,才終于出聲。
“書院里,有周塾師在,他們翻不起什么浪。”
他的聲音平鋪直敘,沒有半分同情,更像是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
陳川今天算是看明白了,那位周塾師看似只是個教書先生,背后卻站著整個周家。
而江寧姜家,頂了天,也就與周家在伯仲之間。
想在周家的地盤上,對一個書院學子動手腳?癡人說夢。
他將書本合上,發出“啪”一聲輕響。
這聲音讓姜宜修渾身一顫,從自己的悲傷情緒里驚醒過來。
陳川終于看向他,那雙眼睛里無波無瀾,卻帶著一種仿佛能洞穿一切的平靜。
“你若真想帶你母親過上好日子,就收起這些多余的情緒,好好讀書。”
“科舉,是你唯一的出路。”
這句話,陳川說得斬釘截鐵。
這并非什么高深莫測的道理,而是他對這個時代最清晰的認知。
大齊立國百年,當今陛下最重科舉,嚴打舞弊,這幾乎是底層通往上層唯一的、也是最公平的窄門。
對無權無勢的姜宜修是,對他這個家道中落的“罪臣之子”同樣也是。
“這,是我給你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