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啦師兄!下次一定靜!”徐凌宇嘴上應著,心思早已飛到了后山。
林青仙背著一個半舊的竹簍,帶著徐凌宇沿著蜿蜒的山徑向上。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松針,在林間小路上灑下細碎的金斑。空氣清新得仿佛能擰出水來,混合著松香、泥土和草木的氣息。徐凌宇像只出籠的小鳥,在林青仙身邊蹦蹦跳跳,一會兒指著路邊一叢開得正艷的紫色野花問:“師父師父,這是什么花?能吃嗎?”一會兒又驚起一只拖著長尾巴的藍翅山雀,引得它嘰嘰喳喳一陣“罵”。
林青仙步伐沉穩,目光溫和地掃過四周,耐心地回答著徒弟層出不窮的問題:“那是紫菀,可入藥,性溫。”“那是藍翅鴝,叫聲悅耳,不可捕食。”“那是蕨菜,嫩芽可食,味微苦。”
他們此行的主要目的是采藥。松濤觀清貧,日常所需除了下山換取,更多是靠著林青仙辨識山野間的草藥,或是自用,或是曬干了拿到山下藥鋪換些微薄的銅錢補貼用度。
“凌宇,看那石縫下,葉片呈心形,邊緣有細齒,開淡紫色小花者,便是‘石見穿’,有清熱解毒之效。”林青仙指點著。
徐凌宇立刻像只小獵犬般竄過去,小心翼翼地撥開雜草,果然發現了幾株。他學著師父的樣子,用帶來的小藥鋤輕輕挖開根部周圍的泥土,盡量不傷根須,然后連根帶土捧出來,興奮地跑回來:“師父!是它嗎?”
“嗯,做得不錯。”林青仙接過,仔細查看了一下根須的完整度,點點頭,將草藥輕輕放入背簍。得到師父的肯定,徐凌宇干勁更足了,眼睛瞪得溜圓,四處搜尋著師父描述的草藥身影。
他們還采到了幾株開著黃色小花的蒲公英、一些葉片肥厚的車前草,甚至還在一片背陰濕潤的巖石下,發現了一小片長勢喜人的鐵皮石斛!這可是比較難得的藥材了。林青仙親自小心地采下,眼中也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
“師父,這個值錢嗎?”徐凌宇看著那幾株莖稈如同鐵銹色、晶瑩剔透的石斛,好奇地問。
“嗯,比尋常草藥要貴重些。”林青仙摸摸他的頭,“若能換些米面油鹽,我們也能吃得好些。”
徐凌宇一聽,立刻拍著胸脯:“那師父,以后我天天來后山找!我知道好多地方呢!”仿佛找到了一個為“家”做貢獻的重要途徑,小臉上滿是自豪。
回程的路上,徐凌宇還眼尖地發現了幾顆熟透的、紅艷艷的山莓。他歡呼著撲過去,摘下來也不洗,直接塞進嘴里,酸甜的汁液瞬間在口腔爆開,讓他幸福地瞇起了眼睛。他還不忘摘了一把最大最紅的,獻寶似的捧到林青仙面前:“師父!您嘗嘗!可甜了!”
林青仙看著少年沾著山莓汁液、亮晶晶的眼睛和期待的神情,微微一笑,捻起一顆放入口中:“嗯,很甜。”看著師父也吃了,徐凌宇笑得比山莓還甜,仿佛這微不足道的分享,是世界上最快樂的事情。夕陽的金輝將師徒二人一高一矮的身影拉得長長的,融入了歸巢鳥雀的啁啾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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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輪到徐凌宇負責廚房的活計。這可是個“重任”,也是龍輝最頭疼的時候。
“師兄,今天的粥我來熬!”徐凌宇自告奮勇,挽起袖子,頗有大廚風范。
龍輝狐疑地看著他:“你?別又把米煮糊了,或者水放成瓢……”
“不會不會!我保證!”徐凌宇信誓旦旦。
他確實很認真。小心翼翼地量米、淘米,按照記憶中師兄的步驟添水下鍋。然而,就在他蹲在灶臺前,全神貫注地盯著鍋里開始冒泡的米湯,琢磨著什么時候該攪拌的時候,一只肥碩的竹鼠不知怎么竄進了廚房,大概是被米香吸引來的。那灰褐色的影子“嗖”地從徐凌宇腳邊掠過!
“哇呀!”徐凌宇嚇得一個激靈,猛地向后一跳,手肘不小心撞到了灶臺上的鹽罐子!
“哐當!”陶罐摔在地上,頓時四分五裂,里面寶貴的粗鹽撒了一地!
“我的鹽!”龍輝聞聲沖進來,看到一地狼藉,心疼得臉都綠了。這鹽可是師父好不容易才換回來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竹鼠!好大一只!”徐凌宇指著墻角,急得快哭了。
龍輝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哪還有竹鼠的影子?只有一地白花花的鹽和破碎的陶片。
“徐!凌!宇!”龍輝的怒吼再次響徹松濤觀,“我看你就是那只最大的竹鼠!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最終,在龍輝的咆哮和徐凌宇的哭喪臉中,那鍋粥還是由龍輝接手熬好了。徐凌宇則被罰清理廚房所有的角落,包括把地上每一粒能撿起來的鹽都小心收集起來,還要負責把破碎的陶片收拾干凈,不許留下一丁點隱患。
徐凌宇一邊委屈巴巴地收拾,一邊小聲嘀咕:“都怪那只臭竹鼠……下次見到你,一定把你烤了!”仿佛這樣就能挽回一點損失。
吃飯時,看著碗里寡淡了許多的粥,徐凌宇難得地有些沉默,小口小口地喝著,不敢看師兄鐵青的臉色。林青仙倒是沒說什么,只是將自己碗里本就少得可憐的一點咸菜,夾到了徐凌宇的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