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海幾句反問噎得藍凌無言以對,藍凌無可奈何,只能著人扶起棋嬤嬤,接連呼喚,又給她灌下香藿飲。
眼瞧著裝暈無用,棋嬤嬤只得假裝悠悠醒轉,繼續(xù)煎熬的在日頭底下跪著。
這事兒傳到絳雪軒時,已是傍晚,彼時昭嵐才睡醒,盈翠一邊為她梳理青絲,一邊講述著從旁人那兒聽來的情形,
“皇上罰棋嬤嬤在日頭底下跪著,這是在為您報仇呢!那個棋嬤嬤仗勢欺人,就該有人治治她,皇上此舉可真解氣呀!”
然而昭嵐卻笑不出來,只因她要在宮中長久的生存,就不能因為一時之快而得罪鳳儀宮的人,
“皇上此舉會讓皇后記恨我,認為我故意告她的狀,這可不是什么好事?!?/p>
才從浣洗院歸來的月橋正在整理著衣裳,“主兒您多慮了,皇上若是冷落您,皇后自然會善待您,但只要您得寵,皇后便會看您不慣,起沖突是早晚的事,奴婢可不信棋嬤嬤為難您,皇后真的不知情,她只是推卸責任而已。
只要皇上向著您,您便不必顧忌皇后,即便您再怎么小心翼翼,她也有無數(shù)的理由找您的茬兒,所以您問心無愧即可,不必瞻前顧后,既不能討好皇后,又得罪了皇上,何苦來哉?”
月橋為她分析著局勢,那篤定的語氣使得昭嵐頗為納罕,“你是打哪兒得出的這個大膽結論?”
“從皇上聽到盈翠的話,卻沒有處罰盈翠,奴婢便已經(jīng)看出來了。之后皇上又因為這件事而嚴懲棋嬤嬤,奴婢越發(fā)篤定自己的猜測。
站在奴婢的立場,娘娘您被欺凌,的確很可氣,但站在其他宮人的立場,皇后處罰一位妃嬪,是再尋常不過的一件事。按理說皇上不該插手,畢竟皇后有這個權利,可皇上卻因此事而懲罰棋嬤嬤,那就相當于在打皇后的臉面,由此可見,其實帝后之間也不似表面那般和睦,否則皇上不至于因為這件小事就給皇后難堪?!?/p>
平日里月橋不言不語,一發(fā)話竟是一針見血,透過表象看到了問題的根源。
先前昭嵐的原則是,不會對怡妃妥協(xié),也不能得罪后宮之主,所以她才會盡可能的尊重皇后,不與皇后起沖突,然而事與愿違,皇后終究還是與她生了矛盾,而皇上的舉動又加深了這層矛盾。
昭嵐顧忌自己的處境,才會擔心自己會被皇上的舉止連累,月橋的一番話點醒了她,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已在不知不覺中陷入了誤區(qū)。
果然??!一個人的想法是有局限的,關鍵時刻還是得有人提點,她才能跳出來。
“你說得對,除非我已經(jīng)決定投效皇后,否則就該一心討好皇上。只要皇上站在我這邊,我便無需害怕,如若皇上不站我,那我討好哪位妃嬪都沒用?!?/p>
盈翠點頭如搗蒜,“就是這么個理兒,我嘴笨說不出來,月橋姐姐說的就是我心里想的。如今有皇上為您撐腰,主兒您只管討好皇上,其他的無需顧慮。是皇上主動為您聲討棋嬤嬤,又不是您要求的,您問心無愧即可?!?/p>
昭嵐明白這個道理,但皇后那邊還是能避則避,畢竟她最大的仇人是怡妃,對付怡妃才是當務之急。
只不過此事一出,皇后必然記恨上了她,裂痕一旦生出,便再難修復,昭嵐上趕著討好也沒用,她能做的就是盡量規(guī)避皇后的鋒芒,不與其沖突。
“此次棋嬤嬤的事便是個教訓,今后你們自當規(guī)行矩步,不論我是否能得圣寵,你們都不可與人生口角,切記與人為善,不許拜高踩低,其他的宮人也一并囑咐了,千萬別惹是生非。若是受了委屈,先來報我,再做決斷?!?/p>
昭嵐就怕被宮人連累,這才再三叮囑,“盈翠你一向心直口快,我知你是為我好,但旁人極易抓你的把柄。這回是棋嬤嬤有錯在先,皇上才沒追究你失言的責任,下回可就不一定了。
你合該慎言,哪怕在咱們絳雪軒,也該避諱?;屎蠖急2蛔∑鍕邒撸坏[出事來,我這么低的位分,不一定保得住你?!?/p>
她溫聲囑咐,并非訓責,盈翠深以為然,“今兒個真的嚇到奴婢了,皇上過來居然不讓人通傳,奴婢還以為自個兒死定了呢!還好皇上看在主兒的面上沒追究,奴婢自當引以為戒,管住這張快嘴。”
說著盈翠還拍了拍自個兒的嘴,昭嵐拉住她的手,柔聲寬慰,“人非圣賢,皆有失言之時,錯不可怕,重要的是時常警醒自己?!?/p>
主仆幾人正說著話,忽聞外頭傳來通報聲---“皇上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