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的錯亂感。
等待懸浮電車時,他在站臺玻璃上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瘦削、蒼白,如同幽夜的鬼魅。為了保持向導的身材,他注射抑制身體生長的藥劑,刻意減少鍛煉和蛋白質攝入,主動屏蔽自己的視覺聽覺。日久經年,屬于哨兵的腺體已經逐漸萎縮,他終于擁有了這樣一具腐朽的軀殼。
他的雙肩過于孱弱,早已不具備保護任何人的力量。
他魂不守舍地返回圣所,回到了那間屬于兩個人的宿舍,卻被兜頭蓋上了一條干凈的、散發著淡淡香氣的毛巾。
“擦擦吧,你渾身都shi透了。”
白繇拉下毛巾,映入眼簾的是青年姣好的面龐。
少年早已褪去青澀,渾身上下的每一塊肌肉都被力量充盈,周身散發著柔和但不容抗拒堅定氣息。他用他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睛注視著白繇,如波斯貓一樣嬌憨地眨了眨,驚喜地注視著他手中的甜品。
“謝謝你,我以為你這么晚回來不會去買了!”
白繇看著溫述驚喜地打開盒子,如往前數上千個日夜一樣,無比自然地戴上了那一張知心學長的假面,“正好順路,我是在打烊前趕上的?!?/p>
其實現在的溫述想吃一塊蛋糕,根本不需要他幫忙,李銘鉞可以一個電話就能預定到白塔當季的限量款,更有無數迷弟迷妹愿意為溫述鞍前馬后。白繇早已成為溫述身邊最不起眼的背景板,但溫述總是故意這樣“麻煩”他,“使喚”他。
“學長,我茶包用完了,你給我一個唄?!?/p>
“學長,你幫我沖一下茶?!?/p>
“學長,我忘拿調羹了。”
“學長……”
溫述似乎在用這種方式告訴他,他們關系親密,他不是他的“一般朋友”,而是“親密朋友”。
但白繇知道,如果他們之間的關系真的有溫述所期望的那樣親密,就不需要用這種方式維系。事實就是,他們在漸行漸遠。
現在的溫述有實力傍身,有朋友陪伴,有戀人愛護,自己只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這樣的溫述,怎么可能再愿意回去那個充斥著丑陋和罪惡地方。
母親真是大錯特錯,為何偏執地要把一株嬌養在溫室里的花,移植到寸草不生的荒漠中去。
她只是不甘心罷了。
白繇將無聲捏緊調羹。
如果說……他有機會,讓這朵花永遠駐留在他懷里。
他亦不會遠離。
溫述指尖碰到了白繇的指尖,青年狡黠一笑,明目張膽地告訴白繇他就是故意的。
“學長,如果你留校任教,就不用搬出去了吧?”
“那我會去住員工宿舍?!?/p>
溫述攪弄著沉在水中的紅茶茶包,“那把我也帶過去吧,我和其他室友大概合不來?!?/p>
“很多人都喜歡你,而且我大概也不會留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