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宋墨讀書的那會,不管是哪個大儒教宋墨,都說宋墨天姿聰慧,生在英國公府可惜了。
宋宜春頓時有些惱怒,翁聲翁氣地對陶器重道:“天色不早了,先生先下去歇了吧!”
陶器重畢竟和宋宜春賓主二十幾年,知道宋宜春這是不高興了,不禁在心里暗暗嘆了口氣,神色黯然地退了下去。
宋宜春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而是在那里全神貫注地想竇家的事。
如果竇家七老爺真的和太太鬧翻了,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勒令兒媳婦和娘家一刀兩斷,這樣一來,宋墨今后就不可能得到竇家的幫助了。
他越想越覺得這主意好。
不過,讓誰去跟兒媳婦說好呢?
總不能讓他一個做公公的親自去勸兒媳婦說吧?
而且,這個事還不能驚動宋墨。以宋墨的聰明,恐怕一聽就知道自己打什么主意,到時候打草驚蛇不說,說不定還會讓宋墨抓住機會,和竇家走得更近了。
他這才深深地體會到,身邊沒有個能辦事的女人,真是太麻煩了!
宋宜春腦海中閃過蔣氏那娟麗的面龐。
他不由打了個寒顫,狠狠地甩了甩頭,仿佛這樣,就能把蔣氏從記憶中驅走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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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隔著英國公府兩個坊的濟寧侯府,雖然已過三更,田氏居住的偏院卻依舊點著燈,幾個服侍田氏的婆子在站院子中間,都有些不安地看著站在廊廡下的魏廷珍的丫鬟。
“這都什么時辰了,大姑奶奶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說,非要這個時候問清楚的?”有婆子不滿地小聲嘀咕。
害得她們也不能去歇息。
“就是!”她的話引來了她們幾個老姐妹的同仇敵愾,另一個婆子也不快地小聲道,“還把侯爺和夫人也叫了去。大姑奶奶也不想想,就算侯爺有什么不對,可也到底是支應門庭的人了,又娶了夫人,怎么也應該給侯爺留幾分面子,這樣當著夫人的面教訓侯爺,算是怎么一回事?。?!我看,這件事我們得提醒提醒太夫人,不然這日子一長,夫人肯定會對侯爺有所輕怠的!”
想起剛才內室里傳出來的魏廷珍姐弟含糊不清的爭執聲,幾個婆子不約而同地點頭。
而此時被幾個婆子議論的魏廷珍正杏眼圓瞪地怒視著一言不發的竇明,那模樣,恨不得一口把竇明吞了才解恨似的。
“你是啞巴?。?!”她目露寒光地盯著嘴巴抿成了一條縫的竇明,低聲喝道,“我們家又沒有人怪你,不過是問你幾句話,你倒覺得我像是你的仇人似的,對我不理不睬不說,連自己的婆婆也不放在眼里。你代你姐姐嫁了過來,我們可有誰說過你的一句不是?誰知道你卻是個不知好歹的,不要說恭謙溫順了,就是連做人最基本的禮儀、素養都沒有!這就是你們北樓竇氏養出來的好閨女不成?明天我倒要去問問竇閣老的夫人,看是誰教你這么對待婆婆的……”
魏廷瑜看著神情恍惚的竇明,忍不住再次和姐姐起了爭執:“姐姐,您就不能少說兩句。我不是早就跟您說明白了,那一抬銀票原是岳父給明姐兒準備的,明姐兒沒用上,總不能讓通德銀樓白印一回吧?岳父就把那一抬銀票給了竇四小姐……您在這里胡攪蠻纏些什么?哪有像您這樣說話的?”
田氏大喝:“瑜兒,你胡說些什么呢?”
魏挺珍則冷笑道:“怎么?現在娶了老婆,就事事都聽老婆的,就不把姐姐放在眼里了?”她振振有詞地道,“那銀票原是給明姐兒,既然竇昭能把她的陪嫁要回去,明姐兒憑什么不能把原本就是準備給明姐兒的陪嫁要回來?就算不能要回來,同樣是女兒,你岳父也應該給明姐兒準備一份才是!”
竇昭出嫁,她做為姻親,也去吃喜酒了。
當她聽到那一抬銀票的時候,一口氣堵在xiong口,差點閉過氣去,席也坐不下去了,立刻差了個丫鬟去找竇明,結果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她一路心神不寧地回了濟寧侯府,到三更鼓才在母親的屋里等到了來給母親晨昏定省的竇明。
只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一臉呆滯的就竇明晃晃悠悠、失魄落魂地徑直走了出去。
那模樣,像個游魂似的,嚇了魏廷珍和田氏一大跳。
竇明覺得很累!
她不知道為什么本屬于自己的一抬銀票會變成了竇昭的?
母親一直在哭,誰勸也不聽。
父親執意要把母親送回王家,誰勸也不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