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有人顧得上去追究她的言詞失當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五太太皺著眉,“你慢慢地說!”
那些銀票,是竇世英早就準備好的,因怕被人知道被賊惦記上,德通銀樓送來之后,就藏在高升的床底下,高升的媳婦因此好幾天都沒有下床,臨到了發妝的時候才讓人抬了出來,又臨時加了抬藥材,就這樣湊足了一百二十六抬的嫁妝,抬出了竇家。
竇家的人沒注意,宋家的人以為是怕被賊惦記,等到竇世樞質問竇世英,消息才像風似的立刻吹遍了靜安寺胡同的每個犄角旮旯角落。
竇昭氣得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她向五太太等人告了聲罪,疾步出了廳堂,自然也就沒有看見五太太陰沉的目光,蔡氏若有所思的表情和趙璋如興奮的眼神、郭氏滿臉的羨慕。
子嗣
竇世樞、竇世橫、竇世英三人鼎立而坐,沉默不語。
竇世英現在也有點后悔了,他一下子給了竇昭那么多的銀票,會不會像五哥所說的,有人把主意打到竇昭的身上去?甚至是把竇昭bangjia了?或者是若干年之后把竇昭的子女給bangjia了?或者是故意引得竇昭的兒子學壞?
竇世橫在竇世樞來之前就已經把竇世英教訓了一頓,見竇世樞訓斥得竇世英訥訥無言,不敢做聲,他決定不再在這件事上發表意見。
反正已經做了,就算是把銀票收回來,也沒辦法消彌這件事所造成的影響了,多想無益,遇事再說。他總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還幫著五哥說話吧?
不然五哥豈不是更起勁了?
竇世樞是已經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你說竇世英沒腦子吧,他可也是堂堂正正的兩榜進士出身,學問一流,是翰林院出了名的謙遜君子;你說他有腦子吧,他偏偏干出了這種常人想都想像不到的事來!
自己該怎么幫著善后?
難道說這銀票都是假的不成?
得,那這消息恐怕得傳得更邪乎!
他頭痛欲裂。
竇世英見了,就遲疑道:“要不,我讓三哥幫我賣幾間鋪子,再給壽姑添六萬兩銀票?這樣一來,也免得壽姑白白地背了這個名聲……”
“你給我閉嘴!”竇世樞再也沒辦法維系兄長的尊嚴,維系閣老的風度,大聲地喝道,“祖宗留下來的基業,你怎么敢動變賣的心思?!”說到這里,他突然想到竇世英沒有兒子,頓時覺得自己好像有點能猜到竇世英的心情,他不由得神色一肅,道,“壽姑和明姐兒都已經長大了,子嗣之事,刻不容緩。我今晚就和母親商量,給你物色一個正經人家的姑娘。這件事就這么說定了,你反對也沒有用!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就這樣把家產敗光,落得個晚景凄涼!我死了,沒臉去見我爹,去見祖父,見叔祖父!”
竇世橫也覺得這未嘗不是個解決竇世英亂花錢的辦法,和竇世樞一起勸竇世英:“七弟,你這些年日子過得亂糟糟的,王氏回了真定之后,靜安寺胡同是得有個人幫著照顧你的生活起居、主持家中的中饋。你若是有中意的,也可以跟五嫂說,只要家世清白,人品端正,我們一樣熱熱鬧鬧地幫你把人抬進門。”
一向軟弱的竇世英此時卻表露出蘆葦般的柔韌。低了頭,喃喃地道:“我,我不納妾,反正我不納妾……”就像個孩子說“我不吃青菜”一樣。
兩人面面相覷,都涌起股哭笑不得的無力感。
竇世英見兩人一臉的無奈,想到剛才六哥對著他劈頭蓋臉就是一通教訓,可等到五哥數落自己時,六哥反而不做聲了。
六哥向來都是幫著他的。
他膽子不由大了起來,那個早就藏在心里的念頭止不住地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