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姐兒訕訕然地笑。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終于繃不住了,嬌笑道:“好嘛,好嘛,我說就是了——是六伯母,十一叔訂親,她老人家很想您去,說是邀請了您幾次,您都拒絕了。紀家表叔就和十一叔、十二叔打賭,若是他能把您請去,十一叔就把供在書房上頭的那個碧玉荷花的筆洗給他紀家表叔,十二叔則把那幅趙伯駒的山水圖送給紀家表叔……”
竇昭又好氣又好笑:“你又得了他什么好處?”
淑姐兒赧然:“紀家表叔答應送幅仇英的仕女圖給我。”
“趕情我就值一幅圖!”竇昭和她開著玩笑。
“哎喲,我不是個意思!”淑姐兒急起來,“我也想四姑姑一起去京都見識見識嘛!”說著,突然間有些傷感起來,“我以后恐怕再也沒有機會去京都了。”
“胡說!”竇昭笑道,“人的一生還長著,什么時候都不要把話說死了。要是哪天伯彥他們中了進士,像五伯父、六伯父那樣留在了京都,你難道不能去串門?”
兩人正說著話,甘露沖了進來,見淑姐兒在,忙收斂了情緒,笑盈盈地給淑姐兒曲膝行禮。
淑姐兒知道甘露有話對竇昭說,可她哪能就這樣無功而返呢?借口要挑兩盆花帶回去,領著身邊服侍的出了門,想著等會兒再好好勸勸竇昭,紀家表叔的畫是小事,要緊的是六叔祖母看著四姑姑肯定會很高興,就留了個小丫鬟在正院:“四姑姑的事一忙完,你就來告訴我。”
小丫鬟是常隨淑姐兒在西府走動的,笑著應是,找竇昭屋里的小丫鬟去玩去了。
淑姐兒去了竇昭的花房,自有婆子殷勤地給她介紹,她挑了一盆大紅鑲白邊的仙客來,一盆含苞待放的夏娟,又喝了兩杯茶水,吃了幾樣點心,那小丫鬟還沒有來。
她又催了身邊的大丫鬟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大丫鬟去了半炷香的功夫才折回來,她看了一眼花房里服侍的人,淑姐兒會意,出了花房,和她站在大柳樹下說話。
“是京都王家的二公子,給五小姐捎了封信,說王大人調任云南,王家老太太一聽,急得閉過氣去。又把七太太叫去狠狠地訓斥了一通,把七太太氣得直哭。五小姐就嚷著要去京都探望外祖母,陪七太太,誰也擋不住。四小姐沒有辦法,讓人守在棲霞院,說這就寫信給七老爺,只要七老爺同意,立刻送她回京都。”
淑姐兒奇道:“王大人的官運不好,與七太太有什么關系?”
御史彈劾只說王家,卻沒提王映雪扶正的事,竇世樞又借著這次機會入了閣,有心人仔細想想就會會心一笑,淑姐兒長在深閨,自然不知道這其中的門道。
丫鬟就更不知道了,笑道:“或者是心里不痛快,叫了閨女回去喝斥兩句?”
淑姐直皺眉,道:“四姑姑此時只怕也沒心思和我說什么了,我們先回去吧!”然后去了竇昭那里。
竇昭正在給父親寫信,和淑姐兒寒暄了兩句,把她送到了二門。
淑姐兒回到家里,母親正和裁縫商量給她做去京都的衣裳,她想到竇昭伏案疾書的樣子,心里突然酸酸的,待裁縫走了,她就把這件事告訴了母親。
三奶奶聽著心里不喜,道:“這件事原是七叔父做得不對,壽姑也不過比明姐兒大兩歲,再沉穩,也只是個小姑娘,又不是一個母親生的……這幾年真是難為壽姑又嚇又哄的,沒出什么大事。”想想,又怕那邊鬧出什么事來,打發了女兒,去了二太太那里。
二太太拉著她往二太夫人那里去:“那邊只有兩個還沒有及笄的小姑娘在家,這件事還得老夫人拿個主意才好。”
祖母從來都不是正經的長輩。
二太夫人聽了冷笑:“我們竇家原來是在給王家養閨女!她想回去也使得,讓她和她那個娘一起回去!”
這話就說得很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