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 第42節(jié)（第2頁）

二太太端容坐在那里，如神龕里祖先的畫像。

平日里未語先笑的竇世榜此時也是正襟危坐，滿臉的嚴(yán)肅。

只有竇世橫，大模大樣地坐在那里，顯得有些不著調(diào)。

竇鐸問竇世橫：“你也同意？”

“我也同意。”六伯父坐直了身子，正色地道，“我本不贊成把王氏扶正，但現(xiàn)在王氏扶正已成了定局，讓壽姑有些體己銀子傍身，我覺得挺好。睿甫這次總算做了件靠譜的事。”他說話從來不含糊。

竇鐸冷笑：“那好，你們出錢給趙睿甫吧！反正我是一分錢也不會拿出來的。”

你想給我添堵，好，我看你們怎么下臺。

誰知道竇世樞聽了笑著長吁了口氣，整個人仿佛如釋重負(fù)般地輕松起來，道：“我還擔(dān)心小叔不同意……既然如此，三哥，就麻煩你把賬簿搬出來，我們當(dāng)面把財產(chǎn)劃分清，也讓小叔心里有個數(shù)！”

竇世榜立刻拿了一大摞賬簿進(jìn)來：“小叔，我覺得，既然是給壽姑的陪嫁，還是應(yīng)該以田畝和房屋為主。”他說著，找出其中的一本賬簿，翻開后攤到了竇鐸的面前，“你看，這是我們在行唐的一個田莊，有二千多畝，都連在一起，每年也有三、四百兩銀子的收益。再就是曲陽的田莊了，也有一千五百多畝，每年能收三、四百兩銀……”

竇鐸雖然不管庶務(wù)，但并不表示他不看賬簿。

竇世榜指的這幾個地方，都是東府的產(chǎn)業(yè)。

難道他們真的準(zhǔn)備用自己的銀子貼補竇昭？

竇鐸眼底閃過濃濃的困惑。

竇世樞微微一笑，對竇世榜道：“三哥，這個以后你再和小叔慢慢協(xié)商。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寫個契約——大家都同意壽姑的陪嫁由我們六房共同平攤，口說無憑，總得有個憑證吧？”

“看我，”竇世榜笑道，“忘了你還要趕回京都了。”他回頭問竇鐸，“小叔，這契約您看誰寫合適？”

“不是說你們?nèi)亢蠐?dān)的嗎？”竇鐸奇道，“怎么又由你們六房平攤了？”

竇世樞笑道：“我原意是由我們?nèi)磕贸鰜淼模纱笊┖投⑺母缭趺匆膊煌猓蚁肓讼耄写笊⒍┧麄儙鸵r，我也更有底氣些，就答應(yīng)了。”

竇鐸額頭頓時冒出汗來。

他只有一個兒子。

得罪二哥一支他不怕，還有大哥那一支。

這從兄弟也和那內(nèi)閣一樣，利益之下，今天你拉攏了我打擊他，明天我拉攏了他打擊你……分分合合，不過就是那回事。

可現(xiàn)在，他為了保住自己的產(chǎn)業(yè)，讓另外六家共同受損，這就好比是把另外六家綁到一根繩子上聯(lián)合起來對付占了他們利益的自己，東府六房的任何一家都永遠(yuǎn)不可能和他們這一房走到一起，他們這一房將徹底地被孤立。

不要說萬元此時不過是個新晉的舉人，就算他是個進(jìn)士，難道不要選擇官？難道不要候缺？難道仕途中就沒有個為難的時候？

竇鐸思忖著，竇世榜已三下兩下寫好了文書。

“小叔，您看看有沒有什么遺漏的地方？如果沒有，我們就把手印了吧！”

不過是張薄薄的箋紙，竇鐸拿在手里，卻覺得有千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