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昭暗暗叫苦。
祖母應該是在竇曉出生之后才被稱“祖母”的,她自懂事起就和祖母生活在一世,記憶中一直稱祖母為“祖母”,倒把這茬兒給忘了。
她只好含糊地道:“不喊祖母喊什么?”
“要喊崔姨奶奶!”竇世英耐心地教導女兒,“你大伯父病逝了,大家的心情都不好,今年的中秋節恐怕不會大操大辦了,崔姨奶奶可能會留在田莊里過節。”又問她,“你為什么想見崔姨奶奶?”
竇昭道:“她們說崔姨奶奶會種田!”
竇世英大笑起來:“不錯,你崔姨奶奶很會伺候莊稼,她的田莊,一直是我們家幾個田莊里收益最好的。”說這話的時候,他目光有些茫然。
或許,這就是妾生子的悲哀。
竇昭不再和父親說這些,拉著父親去書房里練字。
那年的八月十五,大家只是分食了月餅,比起往年又是賞月又是觀燈的,冷清了很多。
丫鬟們都在私底下議論:“這孝期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
到了九月底,大伯父的棺槨運回了真定縣。
竇家披麻戴孝,半個真定縣都是白色的。
真定縣的縣令和六伯父、父親親自在城門口迎了大伯父的棺槨,祖父和二太夫人作為長輩沒有參加葬禮,治喪之事全由三伯父主持。
竇昭見到了乳名“蘭哥兒”的九堂哥竇環昌。
他今年十六歲,瘦弱而蒼白,在大伯父靈前顫顫巍巍地答謝吊唁之人,轉過身卻撲到祖父懷里大哭:“爹爹吐了好多血……”
祖父眼里立刻含滿了淚水,攬了他的肩膀輕聲安慰他:“好孩子,以后就跟著叔祖父讀書。”
竇環昌點頭,望著祖父的目光中充滿了孺慕之色。
竇昭冷笑。
祖父把父親教歪了,現在又來禍害大伯父了。
難怪竇環昌考了快二十年的進士也沒個影子!
她每天咬緊牙關堅持練三百個大字。
竇環昌卻對竇昭非常的友好——家里就他們倆人穿著重孝。
他常把大伯母給他做的好吃的送給竇昭品嘗,竇昭對他的態度也漸漸柔和起來。
很快就到了臘月,竇昭的母親要舉行小祥祭禮。
父親將除服,竇昭還要穿十五個月的孝服。
三伯母上門,和祖父商量給父親續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