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利多主教長長地嘆息了一聲,渾濁的眼珠里沉淀著什么,他望向頭頂天花板灑下光輝的坑洞,臉上的皺紋如溝壑般深邃。
他看上去很疲憊,投下的光柱明明輕薄如紗,堆積在他的長袍上,卻仿若有千斤重。
主教大概是將他認成了穿越寰宇、意外迷失在這顆星球上的無辜旅人,砂金想,與此同時,他感受到一股無理由的沉重感。
“我有個疑問,請問您能解答嗎?”
“說吧。”主教闔了眼,而后抬起眼皮,看向砂金。
“我昨晚在北部荒原上看到了一個巨大的藍色光柱,我想知道那是什么?!?/p>
“門?!敝鹘陶f。
“門?”砂金咀嚼著這個直白的字,這答案與他昨晚聽到的內容完全一致,“我不理解?!?/p>
“那是一扇通向外界的門?!?/p>
“外界?”
砂金并沒有非常吃驚,他記得蘭索曾對他說過的話,既然蘭索順利離開了這座星球,就意味著這里必然有可以離開的方法,雖然‘門’稍稍偏離了他對‘離開方式’的預測。
與此同時,另一個問題出現了:有門,為什么這些人不離開?
他在蘭索沉睡時簡要考察了艾卡亞什的科技水平,排除了這里的士兵無法建造星艦和通訊設備的可能性。
一支軍隊的前線不可能沒有技術人員。
“蘭索告訴我,你們自從戰爭結束就一直生活在這里,既然有門,為什么不回到故鄉去?”砂金問。
維利多主教別過臉去,脊背略微彎曲,他沒有回答砂金的話,而是提起水壺,重新澆灌那株在祭臺裂縫中生長出葉片的草種。
清水一滴滴流下,直到最后,它在壺嘴處干涸,打著旋轉動,再流不出一點。
“回不去了?!蹦赀~的嗓音穿越了無數時空,聽上去沙啞低沉:“故鄉太過遙遠,我們失去了航圖,找不到回家的路?!?/p>
“而且,這里的人還沒做好準備……”
“準備?”砂金想了想:“是指穿越「虛無」的準備嗎?”
主教眼神復雜地看著他,好半天,喉嚨里鼓出一聲笑來:“你是個聰明的孩子。”
“誰讓你說我是穿越虛無而來的呢,反推一下,還是挺有道理的?!鄙敖鹫A讼聠窝邸?/p>
主教被砂金緩解氣氛的解釋安慰到,神色稍微放松,他撫摸著水壺粗糙的表面,像在擦拭一把劍或一桿槍,緩慢道:
“客人,還有其他疑問嗎?”
“有,昨晚,我看見了那片碎裂的天空,穹頂的裂縫中有源源不斷的黑色流下,這反常的異象代表什么?”
“反常?看來你已經找回屬于自己的‘常識’了?!敝鹘檀认榈匦χ骸翱上?,這是秘密,我不能向你解釋?!?/p>
“你們有很多秘密?!?/p>
“是的,這片土地上最不缺少的就是秘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懇請你你,真相大白時,不要離開那孩子身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