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
蘭索至今不明白。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針對,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一向情緒穩定的蘭索開始有意關照對方,無論在明處還是暗處,他都喜歡偷偷打量那位出場自帶炫富光效的總監,并偷偷搞些小破壞。
直到某天,他終于找到了對方的破綻。
他在砂金與另一位環保領域頗具聲望的領事交談時,驅使灰霧將耶佩拉出產的某種一笑就會說真話的果子扔進領事的酒杯里,逃走時小尾巴意外被砂金抓住,差點捏斷。
“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星際奴隸也敢和我討價還價,沒了這身公司皮誰還會高看你?”
笑面和善的領事開口,他嘴角向上勾勒,發現自己說出心里話后猝然一驚,神色慌張,驚恐,不知所措。
砂金始終維持著笑容,藍紫色的眼眸里淬了狡黠的、如蜜糖一般的笑意,足以溺斃任何人。
“星際和平公司包容所有能為他創造財富的人,在它眼中,出身低賤但具有任用價值的員工理應得到拔擢,身份高貴卻尸位素餐的無能者則會被棄如敝履。
我理解您對接洽人能力的擔憂,但鉆石指名派我來,就證明我有能力處理好這單生意,而您,也要拿出相應的誠意,可別讓我失望——畢竟我們的合作還在籌劃前期中,不是嗎?”
“是,是,我們非常有誠意。”領事額頭留下的汗水越來越多,他笑意僵硬,神情閃爍,呼吸急促,再也無法維持先前的傲慢與體面。
砂金放下酒杯,他撫弄袖口,將盤在他手指上粘稠的灰霧小尾巴抓進掌心,視線一移,如鷹隼般銳利,精準鎖定藏在二樓露臺上的蘭索。
意外被發現,蘭索嘴里還叼著半個莓果軟糕,形象全無,他腮幫子一股一股,囂張地朝砂金抬起下巴頦。
天空中高懸的‘碎月’皎潔,光線溫柔,鋪在他銀色短發上,每一根發絲都在閃閃發光,如同一只意外闖入聒噪人類社會的銀喉長尾山雀。
酒會末段,砂金在露臺上找到了醉醺醺的蘭索。
尖頭男士皮鞋在大理石板上踏出悶響,華貴浮夸的行頭沾上夜間微冷的露水,露臺門一合,身后的喧囂被關進另一個遙遠的、與當下迥然不同的世界中。
“別過來,總監?!?/p>
倚在露臺裝飾石柱上的蘭索手里虛虛勾著酒杯,自然下垂,不太清明的眼睛睜開,里頭有水光涌動。
砂金停在幾米開外,抬手,一縷灰霧纏在他指尖。
“看來你不會喝酒?!彼f:“既然如此,就不該隨便喝別人遞來的東西?!?/p>
“可那個酒保那么漂亮,她非要遞給我,我怎么好不接呢?”蘭索慢吞吞地笑了一下,灰霧在他身邊涌動:“你是個好脾氣的人,總監,那家伙那么嘲諷你都能無動于衷,端著笑臉,你是不是不會生氣啊?”
“你看人的眼光一向不準。”砂金松開手,被囚禁已久的灰霧哭咧咧地跑回蘭索手里,融入體內消失不見。
“是啊,不太準,要不然也不會在庇爾波因特把你當成普通員工挾持進房間要你幫我逃命?!?/p>
結果一挑挑中大小王的蘭索就被變身后的砂金轟出了大樓。
蘭索迷迷糊糊地說。
“總監,行行好,別追著我了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