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讓愈發失望,嘆道:“少陽兄,你為何如此執著?難道真要等到淮安郡王顛覆社稷那一天,你才肯相信這么多年你奉為榜樣的人,其實沒有你想象的那般忠耿。”
“德高,我能理解你一片好意,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的道。我不會強求你我志同道合,更不會強求你改變想法。春闈在即,你不必將時間浪費在這些事情上。”
姜晦看著對方,隨即堅定地后退一步,俯身探手在地上劃出一道線。
錢讓大驚,高聲道:“少陽兄,這是何意?”
姜晦直起身來,鄭重地說道:“你我道不同。”
錢讓看著地上那條淺淺的線,忽地搖頭笑了起來,笑聲中滿是蒼涼之意。
他們不光是至交好友,更是太學中最出色的學子,先前的京畿鄉試上,姜晦名列差距不大,比其余考生明顯強出一個檔次。
“少陽兄。”
錢讓深吸一口氣,拱手一禮道:“或許將來有一天會證明我錯了,但是希望你明白,我并不介意我錯,甚至我比你更希望我錯了。”
姜晦躬身還禮,道:“我始終相信這世上一定有人能踐行圣人大道。”
“告辭!”
錢讓不再多言,轉身大步離去。
姜晦看著他決然的背影,眼中浮現一抹濃重的痛苦。
秋風蕭蕭,他握緊手中的書卷,重現堅毅之色。
【平北】
大景天德九年,九月十二日。
代國東南部戰略地位最重要的宣化城,城頭上飄揚著大景的旗幟。
從今年三月初開始,這場國戰已經持續半年,代軍在初期還能組織起強硬的防御和幾次犀利的反擊,但是隨著時間的推進,雙方在各個方面的差距一步步顯現。
無論兵力、戰力、士氣還是后勤供給,景軍都明顯要勝過代軍,而兀顏術身為主帥,這一戰將他穩健和細致的特點發揮得淋漓盡致,十分適合這種己方處于絕對優勢的戰爭。
由此可見景帝讓他領兵不完全是因為要扶持他在軍中的地位,他的確是對付代軍最合適的人選。
城內一座被景軍征用的寬敞府邸內,來來往往的將領和書吏構建出一幅忙碌的畫卷。
眼下宣化城已是近二十萬景軍的核心所在,一條條軍令從這座府邸發出,指揮各路景軍繼續高歌猛進,不斷壓縮代軍的防線,最前方的先鋒大軍已經迫近草海南端的西平城,若是再打下西平,景軍就可以長驅直入進逼代國都城靈慶。
帥堂之內,兀顏術站在沙盤前,耐心地聽完麾下兩員大將的稟報。
“西平城不必心急,代軍現在已經沒有出城野戰的能力,我軍理當以西平為誘餌,迫使代國繼續在這個地方虛耗糧草。西平和靈慶隔著三百里草海,代軍前方每吃掉一石糧食,轉運過程中就得消耗掉兩石有余。”
兀顏術抬手指向沙盤上的西平城,繼續說道:“你二人領麾下兵馬,繼續往西平東北和西南兩側掃蕩,我要西平徹底淪為一座孤城。”
“末將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