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環視堂內眾人,語調愈發沉穩:“其二,景國皇帝對慶聿恭的打壓有跡可循,并非一時心血來潮。從前兩年的邊境戰事開始,景帝便在想方設法削弱慶聿恭手中的軍權,雍丘之戰過后,他毫不猶豫地罷免慶聿恭的南院元帥一職。再到如今,他認為慶聿恭懷恨在心毒害太子,順勢將其囚于王府,至少沒有很明顯的破綻。”
眾將頻頻互視,眼中漸漸泛起熱切的情緒。
這么多年以來,景軍的強大可謂是全方位的優勢。
無論步卒、騎兵還是主帥的指揮能力,這些方面都是毋庸置疑的強勢。
更重要的是,在景帝的鐵腕統合之下,景國上下萬眾一心,憑借比大齊更加遼闊的疆域和縱深,擁有更強的軍力底蘊。
現在齊軍已經證明自身的實力,可以在戰場上和景軍正面抗衡,又遇到景國內亂的良機,誰不想在這個時候奮勇爭先,收復故土建功立業?
只不過陸沉依舊一言不發,宋世飛等人雖然心癢難耐,也只能老老實實地等著。
段作章生性謹慎穩妥,他遲疑道:“話雖如此,可是我總覺得景國皇帝和慶聿恭不會如此不智。這兩人素來顧全大局,而且景帝沒有慶聿恭毒害太子的確鑿證據,怎會這般輕易地對慶聿恭下手?”
宋世飛搖頭道:“老段,你總是這么婆媽,送上門的機會都不敢把握。”
“你很心急?”
陸沉神情淡然,嘴角微微勾起。
宋世飛下意識縮了縮脖子,賠笑道:“大都督,末將不是心急,就怕景帝解決了內部的麻煩,到時候北邊又會上下一心,變得很難對付。”
“為將者,首先要沉得住氣,不能對方丟出來一個誘餌,你就迫不及待地咬上去。”
陸沉這句話顯然不是針對宋世飛,而是告誡堂內所有人,繼而道:“羊檢校的分析不無道理,或許景帝和慶聿恭之間的矛盾已經難以調和,或許景廉族幾大勢力之間的傾軋已經無法避免,但是這和我們有什么關系?”
堂內肅然一靜。
陸沉正色道:“一個王朝的坍塌絕非朝夕之事,更何況眼下只是景國太子死了,又不是景帝突兀駕崩,你們就被沖昏了頭腦?從織經司打探的消息可知,景帝對朝堂依舊擁有很強的掌控力,對方內部并未失去穩定。再者,我們要對付的敵人不是景國大都之內的權貴,而是駐扎在河洛城一帶將近二十萬的景軍。”
宋世飛等人不禁羞愧地低下頭。
“眼下敵人內部的紛爭只是出現一個苗頭,倘若這個時候我們冒然挑起戰端,不僅沒有可能趁虛而入,反而會逼迫對方再次團結起來。縱觀史書,這種將內部矛盾轉移到外部的手段屢見不鮮,以景帝過往展現出來的手腕,我相信他很容易就能做到這一點。”
陸沉目光微冷,鄭重地說道:“所以我們不能輕舉妄動,相反要靜觀其變。這次召你們前來便是為了統一思想,杜絕有人任性妄為。自今日起,除非你們接到本督的軍令,否則決不允許擅離駐地,更不可輕起戰端,違者軍法從事,聽清楚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