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歲忍不住撫掌大笑起來,笑聲在靜謐的寢殿中回蕩,充滿了發自內心的愉悅。
他的眼中,滿是毫不掩飾的贊許。
“你能看到這一層,便已勝過我大玥滿朝文武。”
他自己也呷了口茶,動作慢條斯理,像是最耐心的獵人,開始為他的小狐貍,揭開這層層陷阱的第一層謎底。
“朕罰他。”
何歲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而冷冽。
“是為了救他。”
寧白露的鳳眸,在那一瞬間,微微睜大,瞳孔中映出他那張近在咫尺的,俊美而又深不可測的臉。
“救他?”
“不錯。”
何歲將手中的茶杯放到一旁,伸出手指,輕輕為她理順鬢邊一縷調皮的發絲,動作溫柔,說出的話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你以為,方正這柄不懂得收藏鋒芒的‘無鞘之劍’,在江南砍了那么多人,將那些盤根錯節了上百年的利益集團,得罪了個底朝天,他能活過今晚嗎?”
寧白露的心,隨著他的話語,狠狠一顫。
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抓住了何歲放在膝上的那只大手,冰涼的指尖,傳遞著她內心的驚駭。
何歲反手將她的小手握住,用自己的體溫溫暖著她,繼續說道。
“若朕今日,不當著滿朝文武的面,重重地‘責罰’于他,剝奪他所有的實權,讓他成為一個看似被朕厭棄的,一無是處的富貴閑人。”
“你信不信,天亮之前,他那座剛剛賞賜下去的府邸,就會‘意外’走水,燒成一片白地。”
“又或者,會有一伙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亡命盜匪’,將他滿門上下,屠戮殆盡,連條狗都不會留下。”
“那些被他徹底激怒的餓狼,會把他連皮帶骨,撕得渣都不剩!”
一股徹骨的寒意,順著兩人交握的手,從寧白露的尾椎骨,直沖天靈蓋。
她只看到了方正的酷烈手段,只看到了金殿上的慷慨陳詞,卻從未想過,在這風光背后,竟會引來如此瘋狂、如此血腥的致命反噬。
“所以,朕罰他,是為他披上了一件最厚的鎧甲,是為他造了一塊‘免死金牌’。”
“朕是把這柄太過鋒利,也太過愚蠢的劍,從狼吻之下,硬生生給搶了回來。”
何歲看著她那張因震驚而顯得愈發嬌艷動人的臉龐,滿意地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然后,他繼續拋出了第二個問題。
“那梓潼再猜猜。”
“朕賞他,又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