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里,鐵銹的腥氣、霉爛的腐臭,還有一種名為絕望的陳舊味道,濃郁得幾乎化為實質,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當孫承恩于府中“畏罪自盡”的消息,如一陣陰風吹進這間地牢時,那永恒不變的滴水聲,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瞬間掐斷了。
死寂。
一種能讓活人骨頭發冷的死寂。
沈卓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依舊在用那把削過蘋果的小刀,慢條斯理地刮著指甲縫里本不存在的污垢,動作優雅得像是在修剪一件傳世的藝術品。
可他面前的桌案上,那只被他削得滾圓的蘋果,表皮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因氧化而變得枯黃、暗沉。
像極了孫承恩那具,據說尚有余溫的尸體。
趙龍擦拭繡春刀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狹長的眸子里,那股即將噴薄而出的嗜血兇光,被硬生生地壓了回去,化作一片冰冷的,如同深淵的黑暗。
“好快的刀?!?/p>
他的聲音嘶啞,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這地牢里的鬼魂說話。
一條四品大員的性命。
一條牽扯著潑天大案的關鍵線索。
說斷,就斷了。
干凈,利落,不留一絲煙火氣。
仿佛有一只看不見的巨手,在他們即將觸碰到真相的前一刻,從容不迫地,將棋盤上的一枚關鍵棋子,輕輕捻起,丟出了局外。
這是警告。
也是示威。
綁在鐵柱上的錢萬三,那張肥胖的臉,在聽到消息的瞬間,由煞白轉為一片死灰,隨即,竟泛起了一絲病態的潮紅。
他活下來了。
孫承恩死了,死無對證!
他這條看門狗,便再沒有指證主人的價值了!
“大……大人們……”
錢萬三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卻帶著一絲劫后余生的僥幸。
“該說的,小的都已經說了……孫……孫大人他既然已經伏法,那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