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了?!?/p>
顧炎之的聲音干澀嘶啞,如同兩塊粗糙的砂石在摩擦。
“一敗涂地?!?/p>
周子昂猛地一顫,像是被這個詞語刺痛,他抬起頭,眼中布滿了血絲。
“那哪里是辯經?那是……那是行刑!”
“那個姓孔的莽夫,他根本不跟你講道理!他直接掀了桌子,指著我們的鼻子罵我們是竊國大盜!”
“還有那個寧鴻!老狐貍!句句不離家國,字字誅心!仿佛我們江南士子,全成了不忠不義的無恥之徒!”
“最可恨的,是那個寧家的小崽子!”
周子昂的聲音陡然尖利起來,帶著無法抑制的恐懼與怨毒。
“付靜……付靜被他幾句話,就說得道心崩潰,當場吐血昏厥!如今還人事不?。 ?/p>
“那不是辯論,那是妖術!是殺人不見血的刀!”
書房內,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角落的陰影里,揚州鹽商總會會長錢四海,肥碩的身軀抖如篩糠。
他那件價值千金的杭綢長衫,早已被冷汗浸透,緊緊地貼在后背上,冰冷黏膩。
他聽不懂那些關于《大學》、關于“親民”的高深道理。
他只知道,他捐出去的那二十萬兩“忠義銀”,如今看來,不是破財消災,而是買了張通往地獄的門票。
“顧大人,周先生……”
錢四海的聲音帶著哭腔,從陰影里傳來。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那幫北佬,已經瘋了!”
“他們……他們今天又去了崇文書院!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崇文書院的藏書閣,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收錄的都是靡靡之音,亡國之作!然后……然后……”
他一口氣沒上來,劇烈地咳嗽起來。
“然后,那個姓孔的,竟親自動手,將書院的牌匾,給……給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