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怎樣從這道甚至找不到落腳點的深淵中爬出來呢?
到車輛駛入沈沂水家的地下車庫時,謝謙然才堪堪回神,她想起自己最想要知道的一個問題,她看向駕駛座上的沈沂水,問道:“那你什么時候要走呢?”
沈沂水正在倒車入庫,側臉在紅色閃爍的車燈映照下有些紅潤,但她說的話卻讓謝謙然感到很冷:“再過幾天。”
“幾天?”
“三天。”
“三天?”謝謙然的聲音有些低,但其中的情緒卻能聽得出來,將要滿溢,“只有三天,你為什么不告訴我呢?”
沈沂水尚未回答,謝謙然又低低地繼續問道:“為什么又自顧自地決定離開了?為什么我連參與討論的權力都沒有?我們不是在一起了嗎?這種重大的決定,我不可以參與嗎?”
沈沂水這時沒有說話,確實因為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了。
找回自己的聲音后,她答道:“謙然,決定回去這件事情,我很早就告訴你了。”
“我也告訴過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謝謙然低聲道。
沈沂水道:“今天采訪者來時,你可以拒絕。”
“你直接宣布了我是分部的主理人,我要怎么拒絕?如果你想要我留在這里,我跟著你回去的意義又在哪里?”謝謙然說完,xiong口劇烈地起伏了幾下,她用有些疑惑的聲音問道,“為什么在我表明了不想和你分開之后,你還能這么輕而易舉地說要分開呢?”
沈沂水啞然了。
她到這時才發現謝謙然的思維是那么天真而又簡單。
謝謙然認為只要兩個人決定在一起,就應該兩個人都排除萬難、不計一切代價地向對方奔去,即使路途中錯過再多風景也無所謂,兩個人最終能夠在一起,就是兩條生命最好的結局。
可是沈沂水知道,被排除的萬難可能會帶來更多困難,不被計算的代價或許沉重到兩個人都無法承擔。錯過的風景更不必說,一個是完整的世界,一個是被一片葉子遮擋住的世界,兩者的差距足以讓本可以深邃似海的生命淺薄如冰片。
然而她無法向謝謙然解釋這一點。
因為雖然她沒有錯,但謝謙然也是對的。
謝謙然的認知也很珍貴,她看待感情的天真與簡單是那么真誠,真誠到讓沈沂水覺得……自己不配。
這份感情或許應該交付給另一個,另一個同謝謙然一樣真誠著對待感情的人。
千言萬語,匯聚到嘴邊,沈沂水竟然只能想到一句話:“……或許,我們不合適。”
當這句話說出口時,看到謝謙然眼中的不可置信,乍然有什么東西破碎般的受傷,沈沂水便后悔了。
然而說出口的話無論如何也無法收回。
話語是思想的體現,即使口中說再多補救的話,已經說出口的思想也已經抵達對方的大腦,讓對方對說出這句話的自己產生了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