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片刻后父親回信息了:“我去問一下你姑姑。”
母親也回:“那怎么辦呀?你晚上也沒地方住,回鄉下找外婆嗎?”
謝謙然將手機攥了攥,發道:“明天就開學了,回去來不及了。我想在城里自己租間房子,我之前查過了,一個月六百來塊就夠了。”
許久后,母親回道:“茜茜啊,你知道爸爸的工資已經被拖欠很久了,你的學費都是好不容易借到的。要不你跟人家好好說說?”
父親也道:“我和你姑姑說過了,她說你姑父特別生氣,已經打電話過去了,就是現在還沒人接,你在那里再等等?!?/p>
謝謙然站在綠化帶前,xiong口悶得喘不過氣。
她緊緊攥著手機,有些想哭卻哭不出來的感覺。
如果她不讀這個好不容易考上的省重點,她當然可以不顧父母的阻攔轉身離去。
或者她有本事賺錢,也可以維持自己搖搖欲墜的尊嚴。
可惜她什么也沒有,更不敢放棄這個或許能改變一生的機會。
最后她只將手機塞回口袋,轉身又朝小區門口走去。
門口只剩保安,但見了謝謙然,竟然沒有攔她,只是面色古怪地給她開了門:“你還真的回來了……沈小姐剛剛說了,她不一定什么時候回來。你要真是來好好讀書的,沒地方住,等得起,就進去七棟電梯門口等?!?/p>
謝謙然沉默片刻,低聲道了句“謝謝”,抱著箱子朝小區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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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燈亮起,照進辦公室時,沈沂水才發現時間已經到了晚上八點。
律所中流砥柱的四個青年律師,前段時間被人挖走了兩個,沈沂水這段時間忙得記不清今夕何夕。
看了眼手機,幾十個未接電話,來自“神經爹”。
沈沂水冷笑了一聲,想起回家或許還得處理神經爹莫名其妙送出去的人情——她的人情。
謝欣那個侄女,她是聽說過的。
每次家族聚餐必定要被謝欣當做談資拉出來遛一遛,什么成績好得不得了,長相出眾不提了,人還乖巧又懂事——但夸來夸去,最后卻往往要落到可惜家境極差、太過窮酸上,瞬間把前邊的一切都推翻了,營造一種能讓人扼腕嘆息的對比。
沈沂水對這個完美但窮酸的侄女還算好奇,她想看看,滿嘴謊話的謝欣口中編造的完美形象,原型是個什么樣。
地下車庫欄桿升起,沈沂水打開薄荷糖,嚼碎一顆,朝家中駛去。
不用套近乎。
抱著箱子,靠墻昏睡不知多久,謝謙然被一陣說話聲吵醒。
“我記得我沒有同意?!?/p>
“嗯,你對她一見鐘情,那把你家讓出來給她們住不好嗎。”
“六歲的時候,媽就知道,我的房間不喜歡別人進。今年我二十二了你還不知道,你是我爸?”
“滾。我走到今天沒花你一分錢,沒承你一分照顧,不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