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下來的衣裳洗干凈晾在廊檐下,頭發披散著,一時半會干不了。
林染選個干凈的陶罐,泡十斤黃豆,問謝韻儀:阿媽說糧食要交七錢半的稅,這是怎么個交法?沒收到糧也要交?
謝韻儀點頭:除非官府免糧稅,都要交。咱家十畝中田,五畝荒地。荒地滿八年開始交稅,咱家的荒地剛滿五年,還不用交。中田會按畝產一百五十斤算,咱家能得糧食一千五百斤。二十稅一,需要交糧七十五斤,按十文一斤算,七百五十文,也就是七錢半的稅。
林染詫異的瞄她一眼,一口一個咱家,才來不到一個月,咱家的情況摸得清清楚楚。
她心里快速算過,這個算法,梁國的稅還真不高:你沒來之前,我家除去口糧丁稅,多的糧食能賣五兩銀子左右。
一年農具、針線、布匹、油鹽日用花銷三四兩,余一兩。豐年緊省些,能余三四兩。
若是遇到一個災年,或是家中有人生病,就要花掉前頭兩三年的結余。
沒錯,謝韻儀笑瞇瞇的夸贊:梁國百姓家大多如此。
林染:軍餉是多少?
謝韻儀:每月一兩銀子,立功另有賞。軍士不交丁稅,她們的田地在邊關,也是一人五畝地,不交田稅。軍士忙不過來的時候,邊城會讓罪奴或俘虜幫著種。
雖然不知道林染為何連這些都不知道,謝韻儀還是認真的給她解惑。
林染想了想:朝廷控災的糧從哪里來?
云州府旱了這么久,粟米從十二文漲到十五文,不算高,她去縣里也覺察到缺糧的恐慌。
家里有孩子出生,阿娘阿媽就能去墾五畝荒地,孩子長大,這五畝地就是孩子的。若是不墾地,孩子成丁后,從公地分五畝。
謝韻儀深深的看林染一眼,將她知道的都告訴她,若是有人死去,她名下的五畝地歸國君。國君有許多的地,這些地里的糧食都會存在糧倉里,發往受災的府縣賣。
林染想起來了,記憶中,柳樹村也有公地。這些地縣里發糧種,柳春生會安排村里人種,得的糧食上交。
尋常年景,一畝地只需要上交一百斤糧食。多得的糧食,村里每家都還能分點。
林染:那你的地?
謝韻儀攤手:奴籍沒有地,和良民一樣,年滿十六至四十歲,要交丁稅。等我新的戶籍下來,也能從公地分,或是自己墾五畝地。
尋常百姓多會選擇墾五畝地。荒地養三年能收獲糧食,余下還有五年不用交稅。
若是我們搬到縣城?
可以用這邊的地,和縣城附近的公地置換。也可以不種地,想種的時候再置換。
若是有人買了九十畝地,死了?
尋常人不可以買地。軍功能換地,不超過一百畝,死后可以分給她的孩子。等到這個孩子也死了,她身上若是沒有軍功,地就全歸國君。
林染揉揉額頭,她只是想了解下,不想思考梁國的經濟。
不過,這個土地制度,倒是很大程度上抑制了土地兼并。
整個梁國,國君一人是超大地主和最大的豪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