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實在是為難的話,就用你原本的方法再重新做一遍就是”,
許江說著朝她傾身,袖口露出的腕表在光下閃過冷芒,”我不要求你進步,復刻就行。”
這話像鞋底碾過碎石的鈍響,蘇婉寧的下頜線瞬間繃緊。
她看見自己映在桌面玻璃上的臉,血色正一點點褪盡。
”許總,這份卷子我上周已經交過了。”
聲音出口時帶著不易察覺的發顫。
”溫故而知新啊。”
許江攤開手,笑意晏晏地望向窗外,”蘇小姐連孔圣人的話都忘了?”
他側影融在透進來的天光里,倒真像幅精心裝裱的畫。
可蘇婉寧只覺得那笑容比中央空調的冷風更刺骨。
謝閆塵為她備的入職宴就在今晚,她要是在這兒露了怯,別說永方的職位,怕是連在圈子里立足的余地都沒了。
他笑起來,和落地窗外的藍天白云混成天然一色,猶如畫里的翩翩公子一般閃耀。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疼意讓她混沌的腦子清醒了幾分。
她忽然伸手將散在頰邊的碎發別到耳后,從筆筒里抽出鋼筆時,指節因為用力泛白。
”是我淺薄了。”
她彎起唇角,眼底浮起恰到好處的羞赧,”許總提醒得是。”
皮筋勒緊長發的瞬間,她垂眸掩去眼底所有慌亂。筆尖落在紙上時,許江果然捕捉到那細微的顫抖,像瀕死的蝶翼在掙扎。
說罷,她便從包里取出一根橡皮筋將自己散在身后的頭發捆了起來,隨后低下頭去,認真的開始重新做起題來。
”有意思。”
他往后靠回椅背,指尖在扶手上輕輕叩著。
原以為一戳就破的紙老虎,倒還有幾分演戲的本事。
只是那支在卷面上游移的鋼筆,半天才在第一題的括號里落下個歪斜的勾。
秒針在墻上的石英鐘里轉得格外清晰,每一聲輕響都像敲在蘇婉寧繃緊的神經上。
辦公室里靜得能聽見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偶爾夾雜著許江敲擊鍵盤的清脆響動,兩種聲音奇異地交織著,反倒襯得空氣愈發凝滯。
江經理捏著文件在門外站了快十分鐘,秘書輕手輕腳退出來時,他下意識往門縫里瞟了眼。
逆光里蘇婉寧垂著腦袋做題,發尾的橡皮筋在日光下泛著淺淡的光,而辦公桌后的許江正對著電腦屏幕,兩人隔著丈許距離,卻有種旁人插不進的張力。
他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文件夾差點沒攥住。
整個樓層誰不知道許總的辦公室是禁地?
連副總匯報工作都得提前三天預約,這蘇婉寧不僅能坐在里頭,看那樣子竟是在辦公?
這層關系,怕是比傳聞里更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