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已猜了出來,我如果繼續騙你,想必才會真正讓你的心情變得更加糟糕。那我不再騙你,我確實有此顧慮,所以……”
“依我之見,火焰蓮如此珍貴,定山派愿意將它送給我們的可能微乎其微?!币粲瓮蝗徊逶?,悠悠道,“你若還想對付他們,不必顧忌誰,只是行事小心一點為好?!?/p>
從始至終,尹若游就沒指望自己所中之毒能夠。因此她完全支持凌歲寒的一切行為,若非看在謝緣覺似對定山派有些好感的份兒,只要凌歲寒愿意,她甚至打算為凌歲寒提供幫助,制定計劃,神不知鬼不覺地讓定山派的望岱等人吃虧。
凌歲寒見她這般態度,反而由衷希望她們能夠討藥成功,同樣擔心自己到時控制不住脾氣,又和那些定山弟子起了爭執,思索道:“罷了,不去就不去,能好好休息一天,誰不愿意?”
盡管今后,她大概遲早還會再見那些定山派一面,目的乃是查出對方每年專程前往豐山祭拜父親的原因。但這件事本來也不能當著謝緣覺等人的面詢問,不然太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須得尋一個合適時機,私下調查。
待顏如舜與尹若游、謝緣覺離開以后,凌歲寒仍坐在涼亭之中,百無聊賴,索性伏著石桌打起盹,清風吹拂,舒適的陽光照在她的背上,也不知時間過去多久,驟然間一陣“砰砰砰”的急促敲門聲吵醒了她。她睜眼起身,本當是顏尹謝三人歸來,但走在路上,轉念又想,若是她們何須敲自己家的門?而無日坊的百姓也不大可能敲得這般用力,聽聲響似乎要將這扇門砸爛。
她蹙眉行至大門口,推門望去,只見黑壓壓一片人影,個個佩劍帶刀,顯然都是練家子的江湖武士。
偏偏他們既非鐵鷹衛官兵,亦非定山派弟子,對于凌歲寒而言陌生得很。
正在凌歲寒狐疑間,對面人群中一名絡腮胡大漢已先向她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這語氣很沖,毫不客氣。
自她入長安以來,詢問她姓名的人很多,語氣大多是平和溫和的,面對這樣的無禮之人,以凌歲寒的性子怎可能給對方好臉色,冷冷道:“我姓甚名誰與你們何干?我憑什么要告訴你們?”
“你不敢告訴我們,是怕了嗎?”
“不想告訴你們名字,就是害怕?那你們來找我,連自報家門都不肯,是在怕什么?”
“呵!你倒是會詭辯,好,那我現在就告訴你,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孫捍天是也!”那絡腮漢子說到此處一頓,他身旁其余武士也紛紛挺xiong抬頭,頗為驕傲地報出自己的姓名,隨后厲聲問道,“現在,我們能問你了吧,你是不是叫凌歲寒?”
什么“孫捍天”也罷,“張垚”“祖雄”“涂萬通”等等也好,這些名字,凌歲寒大多有所耳聞,都是江湖里的豪杰,她更覺詫異:“誰和你們說的?你們怎么知道我住這兒?”
“看來你不否認了?你的的確確就是妖女召媱之徒——凌歲寒?”
凌歲寒的眉目瞬間覆上一層寒霜,眼中隱約一點殺氣閃現:“不是?!?/p>
“不是?你是說你不叫凌歲寒,還是說你雖叫凌歲寒,卻不是召媱的徒弟?”
“我姓凌,雙名歲寒?!绷铓q寒大大方方、坦然自若地道,“召媱是我的師君,我是她唯一的親傳弟子。但你們說錯一點——她是這世上最好、最有俠肝義膽之人,而不是什么妖女?!?/p>
現場登時爆發一陣大笑。
江湖人與讀書人一樣尊師重道,凌歲寒身為弟子,不肯承認自己的師父是妖女魔頭在情理之中,但她拿“俠肝義膽”這兩個字來評價召媱,對他們而言實在是天大的笑話:“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師父做過什么?哼,她不是妖女,這江湖里還有誰是妖女!”
當年定山派的望岱與松泉、拾霞三人,雖也完全不信凌歲寒之言,但他們的態度至少不像這樣傲慢無禮。與眼前這群人相比,凌歲寒竟突然覺得那些定山弟子可愛極了。她的聲音仿佛結成寒冰,其中透出的殺氣越發強烈:“我既是她的徒弟,她是怎樣的人,沒有誰比我更了解。你們口口聲聲說她妖女,那你們倒說說她究竟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
“那可太多了,怕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我們現在不說她,只說你。你是什么時候拜她為師的,拜師之后便一直跟在她身邊嗎?她作惡的時候,你可有——”
“你們這是打算審問我?”凌歲寒冷笑打斷,已握住腰間的刀柄,“行??!有本事贏了我,我再告訴你們!”
她已下定決心要教訓這群人一頓,自然是能打就先打,絕不多說廢話,霍地反手拔出腰間長刀。
“你們還是一個一個上,還是一起上?”
但她為人驕傲自負,絕不會在對方還未有準備的時候出手,因此又問了這一句。如此狂妄模樣,確實不免令人聯想到召媱,群豪見狀火冒三丈,也紛紛拔出刀劍。
“好!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不肯老老實實答話,那就休怪我們不客氣了!”
今日前來興師問罪的這群江湖武士,互相之間并不熟悉,都是在近日聽說了凌歲寒之事而聚到一起,有高手,亦有低手。真正的高手,面對自己不了解的敵人,出招尤為慎重;反倒是武藝低微之人,往往膽子更大,心道即使召媱在傳聞中的武功天下第一,她的徒弟畢竟年輕,難道還能有和她一樣的本事?于是當即沖到最前,劍尖刀刃朝著凌歲寒身體要害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