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心將幾位肱股之臣引去偏殿吃飯,金鑾殿后殿的八仙桌邊,就只剩下了蘇拂苓和許易水。
華貴的帝王冠冕被摘了下來,撂在一邊,蘇拂苓左手指著腦袋,神色疲憊地揉著太陽穴。
“我還以為,你會堅決改制。”
許易水將食盒里的飯菜拿出來擺上。
“你都聽到了?”目光落在許易水身上,蘇拂苓的疲憊明顯緩和了不少,眼睛亮晶晶的。
“很難不聽見。”金鑾殿的隔音并不算太好,后殿本來也是帝王辦公或者午睡小憩的地方,所以書房、臥室還有吃飯的大廳,都是用屏風簡單隔開了一下而已。
“是不是覺得我特別沒用?”
雙手手背交疊在一起,蘇拂苓將自己的下巴擱在手背上,望向許易水。
“許易水……前世,我改制過。”
“但結果并不好。”
那張精致的帝王臉上,竟然流露出些委屈脆弱的小女兒情態。
“陳相國說的話,幾乎都一一應驗了。”
上一世,蘇拂苓剛恢復記憶不久,設身處地的經歷了罪奴的一切,還有嵐月姐姐的種種情形,悲憤、屈辱、沉痛……
各種心情交加之下,登上皇位后,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改制。
廢除罪奴填戶制度。
大半個朝廷的人跪下來求她收回成命,甚至有兩位老臣要撞柱死諫,但都沒能阻擋她廢制,甚至被她借著機會,清洗了好一番的朝堂。
“剛廢制的前半年,舉國的罪奴和朝中更迭后半數的官員,都在稱贊我的英明之舉與仁君之心。”
“但不到一年,刑部接到的犯事的人便往上翻了一倍不止。”
“我朝罪分三等,凡經衙門判處有罪者,皆剝奪良籍入罪籍。”
蘇拂苓回憶起了當時的情形。
“三等罪輕者囚刑,月余到三年不等。”
“二等次重者流刑,徭役、戍邊或填戶。”
“一等重罪者死刑。”
“填戶一廢止,為了避免過多的熟識的罪奴聚集在一處,此重罪者有一部分便只能擴充去囚刑,時限加長到了五年。”
“那些本就居無定所飽饑不知的流民地痞無賴,便故意犯次重罪,把牢獄當成了庇護所。”
“到第三年的時候,陸續有許多貧苦人家的未食扶桑葉的孩子失蹤,甚至官宦財豪家的小姐逛個花燈的功夫,人也會不見。”
“這是……”許易水想不到緣由,“為何?”
“拐賣。”蘇拂苓道。
“拐賣?”
從字面上,許易水很快就大概理解了這是什么意思:“只聽說過一些因為意外而再難生育的寡居陰主會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