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華宮里,所有的門窗都被用木頭或桌椅板凳之類的東西堵住封死,宮人們戰戰兢兢,卻也嚴陣以待。
“不必理會。”
屋子正中央,擺著張雕花梨木椅,女子一身月白色錦緞長裙,端坐在椅子上,裙擺如流云似得披散在地,雅致又矜貴。
柳傾月梳著個簡單的靈蛇髻,因著先前的奔忙,幾縷碎發垂落了下來,按理來講,她應當是個看著十分柔弱的女人。
可她并不是,頂著最溫柔的眉眼,柳傾月鎮定有素條理清晰的吩咐人守宮門,讓親信帶著被迷暈的蘇拂苓去暗道,再把暗道口封毀堵死。
做完這一切,這才滿臉嘲弄地隔門遙望那個總滿口說愛她的枕邊人。
“陛下。”
她從六歲起,就是柳家為蘇重華選定的,她的喜好、脾性,都是照著蘇重華的喜好培養挑選的。
只可惜,柳家不明白,那些情愛,哪里比得過權勢。
蘇重華再喜歡她,也永遠會提防柳家,這個已經控制了大夏半邊天,極盡榮寵的六代勛貴。
最后一次了,那便演完這場戲吧。
柳傾月聲音凄楚,面上卻古井無波:“臣妾只想讓拂苓活下來……”
“拂苓自幼便聰慧,陛下讓她做磨刀石,她便將所有顧慮都壓了下來,只要是陛下想要的,何等兇險的惡事惡名,都往身上全包全攬。”
“這天底下都在傳,我的拂苓是非不分,心術不正,謀財害命,巧言令色……”
“拂苓從未辯解過,只做陛下的手中刀鞘,是斬是折,從未忤逆。”
想到自家的姑娘,柳傾月到底還是落下了淚來。
“臣妾知道,皇后和三殿下恨怨于臣妾,必是想要臣妾的命。”
“臣妾不愿讓陛下難做,也甘愿赴死。”
“只有拂苓。”
“她是我們的孩子,我們唯一的孩子……”
聽著柳傾月的聲音,蘇重華也一點一滴,想起了許多。
想起了她七歲時,與柳傾月的初相識,彼時她因為母妃的緣故,不得先帝看顧,學堂里人人可欺,連帶宮人們也欺辱于她。
先皇后乃是柳家出來的姑娘,柳傾月的姑姑,只是她是庶女,在柳家也并不得什么眼光,還是陪著當時的柳家嫡女一同進宮伴讀。
嫡女是公主的伴讀,庶女又是嫡女的伴讀。
可到底是柳家人,柳傾月比她要好過得多,所以在極其微末時,小姑娘也會給餓了一天肚子的她,留一塊兒糕點,有時是桂花糕,有時是桃花酥……
偏偏她是柳家的人。
蘇重華又想起蘇拂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