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易水對她好嗎?
眼盲無趣,長時間的自省里,蘇拂苓用一樁又一樁,一件又一件的事情的實際好壞,不停地權衡和回答了這個問題。
可是就在剛才,她忽然明白了,許易水對她而言的意義。
俗世偌大,每個人都是身如飄萍命如螻蟻。
她一直在抗爭,那些忙碌的,瑣碎的,浮沉的,汲汲營營,深謀遠慮,她明明是正確是,可還是總在深夜里惶恐不安,總有一種莫名的空洞,好像自己被架高了起來,踩不到地面。
這樣的心緒就像陰翳,一直將她籠罩在暗室里。
而許易水,就是那盞暗室燈。
吾心安處是吾鄉。
【晚飯想吃什么?】
【外面風大進屋。】
原來,她一直在尋找,一直在執著,一直在渴求,一直念念不忘的,竟然是如此尋常的東西。
有人靜默而立,臉上浮現起笑意,灰白的眼眶卻泛著紅。
笑意很快收斂,眼眶卻紅了很久。
藍白底色又泛著灰麻的天里,幾只倦鳥撲閃著翅膀飛回巢穴。
許易水也將水挑回了草棚。
隱隱約約的,床邊坐著個人,看身形應該是蘇拂苓。
火折子一吹,許易水將油燈點上。
蘇拂苓閉著眼,身體有些微微的倒,靠在床邊的墻上。
像是睡著了。
灶里用打火石燃了稻草,再架上兩塊兒耐燒些的木柴,許易水在鍋里摻了半瓢清水,拿竹刷把將鍋洗了洗,水舀了倒進潲水桶里,這才又摻上兩瓢清水,蓋上鍋蓋。
煮飯的流程就是這樣的,一日三餐,重復千百次之后,早已爛熟于心。
等水滾開后就可以加米,再煮一會兒就可以瀝起來,后面的頂鍋蒸米飯,前面架上蒸籠,可以熱季翠翠那兒拿的菜。
半條炸魚,大半個肘子還有些酥肉和大半碗的梅菜扣肉。
梅菜扣肉本就是蒸熟的,扣肉軟糯油香,梅菜沁了油氣,又帶著自然的腌菜的干香,下飯乃是一絕。
倒是這炸魚,是用個頭不大不小的草魚裹了粉來炸的,表皮酥脆后還得上鍋蒸,熟了后淋上特地的勾兌炒制的紅燒芡汁,吃起來外酥內軟,與尋常的肉菜完全不是同一個口感。
有了這兩個菜,那肘子就可以先放一放,明天中午再熱著吃了。
只是米飯配這些菜,以蘇拂苓那小口小口的嬌貴,大抵是會噎著的,倒也有米湯能直接喝。
許易水的目光落在了酥肉上,這酥肉最好吃的做法還得是上鍋蒸透,再淋上芡汁,軟糯耙香,是她們這兒席面上最考手藝的一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