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宏掐滅煙,起身時故意打了個哈欠:“行,我先上樓歇著,明早還得早起。”
聚寶齋的天井里,馬燈的光暈在青石板上晃出細碎的影。
段景宏剛踏上樓梯第一級,就被小馬堵了個正著。
這小子拎著把磨得發亮的木刀,帆布球鞋上沾著泥,顯然是剛在后院練過,額頭上的汗珠順著下巴往下滴,砸在刀鞘上濺出細小的水花。
“段老板!”小馬把木刀往墻上一靠,刀柄撞得磚縫里的灰簌簌往下掉,“早上那招,我總覺得發力不對,您再給我露一手?”
段景宏無奈地嘆了口氣,從他手里接過木刀。
刀柄被磨得溫熱,顯然這小子沒少下功夫。
他側身站定,故意把左肩往前送了送,露出個破綻:“來,砍我左肩試試。”
小馬攥緊木刀,呼地一聲劈過來,力道倒是不小,就是準頭差了些。
段景宏瞅著刀風到了跟前,突然沉腰擰身,右手像條軟蛇似的纏上小馬手腕,順著他的力道往回一帶。
動作看著慢,實則快如閃電,小馬只覺手腕一麻,木刀“哐當”掉在地上,整個人踉蹌著差點撞在樓梯扶手上。
“瞧見沒?”段景宏撿起木刀,往他手里一塞,“對付猛勁,就得用巧勁,跟你搬木料似的,順著木紋劈才省力。”
他故意把“順著來”三個字說得格外重,眼角余光瞥見龍楚雄正站在正廳門口抽煙,顯然是在留意這邊的動靜。
小馬揉著發麻的手腕,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段老板,您這手也太神了!跟戲文里的大俠似的!”
他撿起木刀又要比劃,被段景宏按住肩膀:“明天再練,我得歇著了,不然明天賣廠子沒力氣跟買家砍價。”
小馬這才罷休,拎著木刀蹦蹦跳跳地往后院去了,嘴里還嘟囔著“順水推舟”,木刀劃過墻角的青苔,留下道淺痕。
段景宏轉身上樓,樓梯的木板在腳下發出“吱呀”的呻吟。
剛進屋,他就眼前一亮,因為今天的房間比昨日干凈了許多,很多雜物都被收拾了。
看來是今天特意有人收拾了一下。
他反手鎖上門,靠在門板上,耳朵貼在木頭上聽了半晌,確認樓下沒動靜,才走到窗邊。
窗外的月光透過格子窗,在地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他摸出藏在煙盒里的半截鉛筆,在墻上劃了道線。
這是他跟葉瀾滄約定的“安全”記號。
雖然他今天已經囑托了警方不要再觀察他了,但段景宏漸漸地養成習慣了。
不這么做,心里就很不踏實。
指尖劃過墻面時,摸到塊微微凸起的磚,想起早上龍楚雄說“這樓老得很,墻皮都松了”,心里忽然一動。
他坐在床沿,盯著墻上的光斑發呆。
龍楚雄被懸賞的消息,估計現在按王隊的計劃,明早就會貼滿云河鎮的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