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使不得。”
“恩人,大恩人啊!”孫婆婆攥著她的手,泣不成聲。
楚若涵將那匹精美的云紋穿花錦從她手中拿過,交到顧君澤手上。
然后才溫聲對孫婆婆說:“婆婆,我們剛到錦官城,人生地不熟。不知可否請您,帶我們去尋個清凈的茶館,給我們講講這城里的故事?”
孫婆婆愣了一下,隨即連連點頭,激動地有些語無倫次:“夫人想聽,老婆子自然是知的,知無不言。”
在孫婆婆的指引下,三人穿過兩條小巷,來到了一處臨河的茶館。
茶館不大,但收拾得干凈雅致,幾張竹桌竹椅臨窗擺放,推開窗,便能看見河上穿梭的烏篷船。
楚若涵選了個清凈的角落,不僅點了上好的毛尖,還為孫婆婆叫了一碟當地的特色糕點。
孫婆婆局促地坐在椅子上,雙手放在膝蓋上,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她這輩子,還是第一次進這樣干凈體面的地方。
“婆婆,不必拘束。”楚若涵親自為她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溫聲道,“就當是自家晚輩,陪您聊聊天。”
或許是楚若涵的態度太過溫和,又或許是那杯熱茶暖了心,孫婆婆緊繃的身體,慢慢放松了下來。
她捧著茶杯,看著窗外的河水,渾濁的眼睛里泛起一絲追憶。
“我們孫家,祖上三代都是織工。我手里這門‘云紋穿花’的手藝,是自我太奶奶那輩就傳下來的。”
“那時候,錦官城的織造行當還沒被一家獨大。各家有各家的絕活,相互比著,誰的料子好,誰的織法新,誰就能過上好日子。”
孫婆婆嘆了口氣,聲音里滿是落寞,“可現在,不行了。”
顧君澤安靜地坐在一旁,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面,目光沉靜,似乎在聽,又似乎在想別的事情。
“那個錦繡閣的王掌柜,原本也只是個小織坊的管事。不知怎么搭上了官府的路子,成立了什么織造行會,他自己當了會長。”
孫婆婆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憤恨,“從那以后,這錦官城的布料買賣,就成了他一家說了算。”
“他壓低所有織工的收購價,誰要是不從,他就動用行會的名頭,讓所有商家都不許收那家的貨。”
“好多手藝人,要么就得捏著鼻子認了,被他們當長工一樣使喚,要么就只能改行,眼睜睜看著祖傳的手藝斷了根。”
楚若涵靜靜地聽著,心中已然了然。
這小小的錦官城,便是一個微縮的朝堂,有盤根錯節的勢力,有恃強凌弱的霸道,也有在夾縫中艱難求生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