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漢子倒是真心待他,給整了不知道啥玩意熬的湯,連著灌了幾回。
等到梁成安最后一回醒過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他那些驚喜異常的戰友。
那個救他的人,不知所蹤。
……
梁成安壯烈犧牲的消息傳到常娟耳朵里時,張紅旗和趙鐵柱跟著王大炮進山已經六天了。
這消息是車把式傳回來的,說是場部放電影那小子,專程讓他跟常娟說一聲。
小五子把梁成安犧牲的消息告訴常娟,實際上也沒啥具體的念頭。
他就是覺著,該讓常娟知道。
至于常娟會不會在意,小五子反倒不是那么看重。
在意咋樣?
不在意又咋樣?
人都不在了,扯這些有的沒的,又有啥意義?
可,成安是自己的發小,一塊光屁股長大的兄弟,他就稀罕那一個姑娘……總不能瞞著吧?
這時候,梁成安留在新單位的遺物被專人送回了清泉縣,要和家里整理的衣物一塊,安葬在陵園。
獨子犧牲,梁成安的父母悲痛欲絕,一切后事都是團部派專人操辦的。
結果,到了下葬這一天,常娟一身孝衣,頭上戴著梁成安送的紅色塑料發卡,跪在墓前,誰也拉不走……
本來已經只能靠旁人攙扶才能勉強參加兒子葬禮的梁母,不知道從哪迸發出的力氣,甩開攙著她的人,撲到常娟身上,狠狠抽常娟的耳光。
常娟不擋不躲。
抽完,梁母抱著常娟哭到暈厥,嘴里只念叨:不怨你,你今后可咋嫁人吶……
沒人知道常娟究竟是咋想的,也沒人清楚,她為啥要這樣做。
1978年的春天,在積雪沒開化之前,清泉縣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花三姑被判了死刑,到最后,也沒往外吐一個跟苗子有關的字。
柳條屯子老吳家那件案子,因為最后一個男丁也稀里糊涂的死了,從而在某種意義上,算是告一段落。
建設兵團號召學習梁成安烈士先進事跡的文件下發第三天,新的消息傳來,梁成安還活著!
“又活了?!”
眼睛腫的只剩一條縫,臉頰也沒消腫的常娟,傻子一樣愣在了原地。
專程趕到靠山屯的小五子,推著自行車,一腦門汗,身上也沾了不少雪漬污漬,顯然為了趕路,這小子沒少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