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我在娘胎里尚未長成,一縷鴻蒙元氣化作娘胎,繼續護我成長。少有人知我真正誕辰的那日,澄音也不知從哪聽來的,她定知曉我不喜這個日子,才故意引你為我慶生,讓我記起這日,遷怒于你。”
沈懷琢將澄音的心思揣測得明明白白,隨即話鋒一轉,對著徒兒說道:“不過事無絕對,我不喜身旁人為我慶生,是因不喜他們只想討好于我,忘記曾經對他們有恩的我的爹娘。”
“你與他們不同。”
“為師知曉,如若你為為師慶生,只是真心祝福,并不摻雜任何雜念。”
一句句耐心解釋的話落入耳中,郁嵐清心下酸脹。
原來她眼中無所不能的師尊,擁有這么悲慘的身世。
如果不是她提起來,師尊未必會在今日想起這些過往。是她再次揭開師尊的“傷口”,而師尊還在忍著“傷”,體貼她的心情,為她解釋,好讓她不要胡思亂想。
她有些自責。
更多的卻是心疼。
師尊語氣溫和,聽不出任何傷心低落,可她卻能聽出這平淡背后藏著的酸楚。
她想安慰師尊。
還想……抱抱師尊。
可兩世相加,她還從未安慰過人。就連當初洛瑾汐在她面前表露想死的決心,她也只是告訴她不能死,至少死前得先把害自己的人殺了。
輕輕吸了一口氣,郁嵐清有些笨拙的開口,“師尊,過去都過去了……您……”
她此時好想將金邈道友那張嘴借過來,如果有他那樣的口才,一定能說出許多討巧的話,哄師尊開心。
停頓了一下,她決定換個方式,“師尊,其實弟子也未過過生辰。我們師徒倆一樣呢。”
好一個“一樣”。
沈懷琢真的有被徒兒努力哄自己的樣子安撫到。
嘴角牽起的同時,心中一片柔軟。
然而那笑意揚到一半,卻又有些僵硬,柔軟中暈開苦澀與疼惜。
“為師記得,拜師那日你曾說過,出身百草城藥田。”
“是,十歲以前徒兒一直生活在藥田的育幼堂。”
育幼堂,顧名思義便是養育、照拂孤兒的善堂。
郁嵐清沒有爹娘,亦不知自己爹娘為何人。有記憶時,聽育幼堂的阿嬤說,她是順著溪水漂到百草城的。
身上裹著的襁褓早已散開,沒有什么漂浮在水上的籃子,或是刻意保證她能安然保命的平安符。她們猜測,她那狠心的爹娘可能是想放任她溺死,然而她卻命大,襁褓上一截布料刮在了浮木上,又恰巧仰面朝上,口鼻沒能被水沒過。
從未有人為她慶過生。就連育幼堂的阿嬤們,都不知曉她的生辰。
活了兩世,無論是百草城藥田,還是曾經育幼堂阿嬤的話,對于她而言都已變得十分遙遠,激不起心里任何一絲漣漪。
然而沈懷琢的眸色卻比方才深了幾分。
他的徒兒沒有生辰,自然也就從來沒有過過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