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嫗沒有說下去了,苦笑中夾雜悔意,旎嘯聽罷,亦是愣怔,無言以對。
這時,老嫗自嘲一笑,續(xù)道:“幸而我柳家雖是霸道,卻不曾取人性命,絕人后嗣,故而今時今日,村民如此待我,倒也在情理之中。”
旎嘯微微點頭,似有所悟,便問道:“不知夫人是想?”
老嫗說道:“公子所猜不差,我留公子于此,正是向你道明這一事。”
說罷,老嫗默默點起一支蠟燭,又覆上燈罩,背對旎嘯,語帶無奈:“那楊達背后是福王府,少林僧人更是勢大,就連里長、甲首也與其勾結,我柳家縱有薄田幾許,又豈敢輕舉妄動?”
轉身面向旎嘯,她笑中含苦:“更不用提地方官吏,面對少林僧人,皆是卑躬屈膝。
“我柳家無力攀附福王親信,只能依附地方官員,以金銀疏通,以此得知一二秘辛。此次橫禍,那些昔日受惠的官吏卻立刻變臉,遵從楊達之令,封鎖消息,斷我出路。”
老嫗哽咽聲聲,以袖拂去頰邊清淚。
稍頃,她又繼續(xù)說道:“歸根究底,是我柳家平素待鄰里涼薄,以致災星臨頭,村人非但四散奔逃,反助官府圍堵,路遇我等便通風報信,更有甚者,結隊持械,硬生生逼我族人返家。”
又幾聲沉重嘆息,老嫗語音凄涼:“我柳家此劫,自食其果,然我侄女與小女落入少林惡僧魔爪,今被擄至洛陽,怕是,怕是……
“唉,其實我也心知肚明,她們這等花季少女,恐已遭玷污,再難復往昔清白,重逢之日,恐怕比登天還難了。”
言罷,老嫗驀然轉身,目光懇切直視旎嘯,似有千鈞重負:“懇請公子不棄,伸出援手。即便她們香消玉殞,也請公子將遺骨歸葬我柳家。”
未待旎嘯答話,老嫗又急切說道:“若二女尚存人世,唉……”
老嫗遲疑片刻,面色痛楚難掩:“即便有幸歸來,她們在這村中的處境,亦是荊棘滿途……”
忽地,老嫗神色一凜,絕然道:“罷了,就當我柳家未曾有她們。公子若救生還者困難,倒不如成全她們,一劍殺了她們,免她們在那幫chusheng手中受盡折磨,或許,那才是她們真正的解脫。”
旎嘯聞此,不禁愕然失色,心緒復雜難名,一時語塞。
他深知老嫗所托,是望他帶回子侄,不論生死,生則殺之,死則尋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