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控制不了,她害怕那是師傅的血。
西山亂葬崗處是兩人的初見,她此刻不愿意去想這些。
亂葬崗處的土丘翻涌著,這里不再像從前看到的那般荒蕪,毫無秩序排列的小黃土堆。
而是千百來個人的尸體混亂不堪,錯落無序倒在地上。
有的半露出一截身體,另一半壓在泥下,折瘍并沒有消散,密密麻麻的紅點和腐爛掉的那些肉還帶在身上。
尸橫遍野,無一不是安平縣的民眾。
尸骨縱橫,亂墳狼藉。
葉懸玲忍著胃里的惡心,東翻西找,但她不愿在這里找到那個人的身影,心亂如麻。
轉眼看去卻看見穿著幽蘭色袍子的葉青躺在那些尸體之上,衣袍混著雨水和泥土,手腳和她人混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的。
她眸光顫動:“師傅!!”葉懸玲跑過去,跪在葉青旁邊,以一種兩人之間最熟悉的姿勢捧著葉青的臉頰。
幾種情緒交織而下,眼淚一下子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顆一顆掉了下來。
胸腔起伏,悲痛憂涼占據了她的整副身體。
抱著葉青,將她緊緊依偎在懷里,聲淚俱下,嚎啕大哭。
口齒不清叫著師傅,大放悲聲,她朝上天哭嚎著不公,一滴淚悄然落在葉青臉頰上。
將葉青整個人從尸堆里拖出來,葉青的兩只腿被掩在泥土下,她徒手將這些東西刨開,駝在背上,她要帶師傅回家,回到醫館。
離開這座山之前,她向眾人行跪拜之禮,承蒙拾柴,懸玲感激不盡,如今無能送各位歸鄉,不勝愧赧,若另有隱情,定查清真相,還安平公道。
葉家并沒有祖墳,葉懸玲抹凈眼淚,將她葬在安平縣口那顆楓樹下,沒立墓碑,沒留土丘,只是讓葉青走的安息些。
兩人沒有去處,只好先回到醫館。
葉懸玲整個人都頹下去,席地而坐在醫館門口。
“劉大口一定還活著。
”葉懸玲盯著醫館后院的這顆桂花樹,目光沒移開過半寸,“我要去找他。
”“我明白。
”紀厭惻隱憐惜,安靜的在她旁邊每說一句話。
紀厭道,“今夜,你同我一起入京。
”她雙膝跪地,雙手合并,舉于面龐前,拜這冬日明月。
冬天的第一場雪在這一夜落下了,片片雪花飄落在少女身上,接觸白凈皮膚的那一剎那,化為一小顆水珠,滑過鼻梁,同一滴淚水寂然落地。
只是這棵桂花樹,來年不會再開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