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機械小小的,卻用途大大的:能俯瞰幾畝田地,能精準播種,噴灑農藥,能代替人的腿,日行千里。
這就不用讓父親那樣的兵團人,再拖著這血肉之軀,去跟自然對抗了。
這個科技,似乎給了他兒時的疑問,一個解答。
然而,在實現無人機這——那——的功能的路上,從來就不是坦途。
每一次摔飛機后滿地的狼藉,摔碎的云臺相機,何曾不是摔入了他的心底;每一次信號沒了后的焦頭爛額;每一次,來自投資人、使用者的質疑,都如戈壁灘上的風,刮得他心里涼颼颼的。
然而,就是兒時,心中那簇火從來沒有熄滅過。
就那般想著,越過了兵團鐵絲網,外面便是戈壁灘。
灰褐色的礫石鋪展到天際線,零星的點綴著幾叢梭梭木。
偶爾幾個蜥蜴從一叢梭梭木跳躍到另外一叢根部。
再往西去,戈壁漸漸被流動的沙丘吞噬。金色巨浪般的沙脊,如沙海那般。
就在這片流動的沙海邊緣,一片片用麥草扎成的方格一路展開,新老交錯,它們樸素而沉默。
那是兵團人種植的防沙草格子,仿佛是他們用韁繩給躁動的沙漠套上了緊箍咒。
方寸格子之間,麥草深深地扎進沙中,將流動的沙粒牢牢鎖住。
這里便是兵團農場的第一道防線,每每風沙來臨之際,這些草格子都如同堅固的防御工事那般,將風沙的鋒芒給褪去。
第二道防線處,一叢胡楊林矗立著。
這片林子如哨兵——粗壯的根系扎進鹽堿地,死死攥住即將潰散的土壤。
那些突防的風沙,一旦遭遇胡楊林斑駁的脊梁,這暴脾氣就褪去了七分。
它們的枝椏間抵住了狂暴的沙子,就留下沙塵暴一聲輕柔的嘆息。
農場的棉苗在它們的蔭庇下抽枝展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