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電車鈴響 老宅秘事與現代賬單（第2頁）

“這是……”陳默的手指懸在紙頁上方，不敢觸碰。

“前清翰林的舊藏，”周老先生嘆口氣，“原想傳給孫子，可現在兵荒馬亂的，不如讓它去個安穩地方。”他頓了頓，“我不要您的藥，也不要您的銀元，只想求您一件事。”

陳默點頭：“您說。”

“若有一日，您那邊的世道太平了，能不能告訴后人，1931年的北平，還有人在護著這些字？”老先生的聲音發顫，從懷里掏出張泛黃的照片，上面是個穿長衫的年輕人，眉眼與周老先生有七分像，“這是我兒子，在北大念書，上個月去了南京請愿，至今沒消息。”

陳默接過照片，年輕人的眼神清亮得像北平的秋空。他把木匣放進皮箱，又從包里掏出個搪瓷缸：“這個您留著，喝水方便。”缸子上的“為人民服務”在民國的光線下，竟有種奇異的莊重。

離開磚塔胡通時，陳默看見墻根蹲著個報童，凍得通紅的手里攥著份《華北日報》，頭條標題刺眼——“日軍演習頻繁，平津局勢緊張”。他掏出塊巧克力遞過去，報童怯生生接過來，突然說：“先生，您是不是從南邊來的？昨天有個穿黑夾克的人，也在胡通口打聽您。”

陳默心里一咯噔：趙老三怎么會追到民國？

回到現代已是午后，陳默把《紅樓夢》抄本藏進銀行租的保管箱，年費三千塊，他咬咬牙付了三年。走出銀行時，手機響了，是父親打來的：“小默，錢收到了，修井的師傅找好了，說三天就能完工。”

“爸，您別累著，讓師傅們弄就行。”

“不累不累，”父親的聲音透著高興，“對了，你張叔家的兒子結婚，我隨了五百塊禮，回頭記在你賬上。”

陳默笑了：“爸，您花就行，不用記賬。”

“那不行，”父親的語氣突然嚴肅，“你的錢也是辛苦賺的，我跟你媽花著踏實。”

掛了電話，陳默在街邊買了個煎餅，咬了一口突然想起民國的報童。他掏出手機，給母親轉了五千塊：“給村里的孩子們買點糖果，就說是我這個在外的大哥哥送的。”

下午去“聚寶閣”，王胖子正對著個青花盤發愁。“這盤子是昨天收的，看著像康熙的，可底足太干凈，”他敲著柜臺，“你幫我掌掌眼。”

陳默接過盤子，指尖劃過底足——沒有使用磨損的痕跡，釉色也透著現代化學料的賊光。“仿的，”他肯定地說，“胎土里摻了現代高嶺土，燒出來太硬。”

王胖子嘖嘖稱奇：“你小子最近眼力見突飛猛進啊。”他從抽屜里拿出個錦盒，“對了，上次你說要找民國的月份牌，我給你弄了幾張，看看喜歡不。”

錦盒里躺著三張美女月份牌，是1930年代“哈德門”香煙的贈品，畫中女子穿旗袍，背景是上海灘的洋房。陳默想起電車上那個穿旗袍的女人，突然有了主意：“胖哥，這些能賣給我不？”

“跟我客氣啥，拿去玩。”王胖子揮揮手，“對了，趙老三昨天又來了，問你那套《水經注》殘卷出手不，他說愿意出雙倍價。”

陳默心里一緊：“我不賣，留著自已看。”

“也是，好東西得留著。”王胖子沒察覺他的異樣，轉身去招呼客人。

下班后，陳默去商場給母親買了件羊絨衫，又給父親挑了個釣魚竿——碳纖維材質的，輕便又結實，他特意換了個沒有logo的包裝，怕父親看出價格。路過家電區時，他看見臺按摩儀，專治老寒腿，毫不猶豫地買了下來。

回到出租屋，他把月份牌鋪在桌上，用手機拍了照。照片里的民國女子對著他笑，背景的洋房在夕陽下泛著金光。陳默摸出青銅鏡，鏡面映著月份牌，突然閃過一個畫面：磚塔胡通的石榴樹下，周老先生正用他給的搪瓷缸子喝水，缸子上的字在陽光下格外醒目。

他打開皮箱，把月份牌放進去——或許，這些現代看來普通的舊物，在民國能換些更重要的東西。

深夜，陳默再次啟動青銅鏡。這次他沒帶太多東西，只揣著那三張月份牌和一盒抗生素。紅光閃過，他落在了1931年北平的“新世界”游樂場門口，霓虹燈牌閃著“歌舞升平”四個字，與街對面報攤上的“抗日救國”標語格格不入。

他按照報童說的，往東城的方向走。那里有個“華北書局”，周老先生說他兒子的通學在那兒當編輯，或許能打聽些消息。書局的門臉不大，玻璃柜里擺著《吶喊》《子夜》，還有幾本封面印著列寧像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