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痛哼出聲,目光卻不受控制地、如同淬毒的冰針,死死釘在前方那道孤絕背影上。
那背影越是沉靜,越是強大,就越發映襯出她此刻的狼狽與渺小。
強烈的嫉恨和不甘在冰冷的胸腔里瘋狂燃燒,幾乎要將她凍僵的內腑都點燃。
落霞派……只要回到落霞派……李莽低著頭,沉默地跟著隊伍。
他受傷的右手無力地垂在身側,每一次顛簸都帶來鉆心的疼。
但□□上的痛苦,遠不及精神上被徹底碾碎的沖擊。
那素白身影執劍點化冰花、凍結巨獸的畫面,如同最恐怖的烙印,深深刻在他被恐懼填滿的腦海里。
那力量……根本不是他能理解的層次。
他曾經引以為傲的兇悍和力量,在那道身影面前,渺小得如同螻蟻面對神祇。
此刻,連一絲怨恨的念頭都生不出了,只剩下最純粹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敬畏與恐懼。
他只想離那道身影遠一點,再遠一點。
冰道漫長而壓抑,時間仿佛被凍結。
只有那規律、孤寂的“嚓、嚓”腳步聲,如同冰淵的心跳,敲打著每個人的神經。
沈青瓷行走在孤絕的丈許之地中。
袖中的冰魄曇晶花緊貼著肌膚,冰涼的花瓣脈絡里,那些細碎的星辰微光如同擁有生命般,隨著她體內冰魄星芒的流轉而明滅呼應。
每一次微光的跳動,都帶來一絲對“冰魄孕星種”真意的更深感悟,力量在經脈中奔涌的充盈感帶來短暫的、冰冷的滿足。
然而,這滿足如同冰面上的反光,轉瞬即逝。
更深的寒意,并非來自這九幽寒淵的罡風,而是從她自己的骨縫深處、從靈魂最核心的那塊堅冰里,絲絲縷縷地滲透出來。
所有的血色與背負,非但沒有因力量的突破而減輕,反而如同被這新生的、冰冷的星芒所淬煉,變得更加沉重,更加清晰。
落霞派……那并非歸途的終點,而是另一場風暴的漩渦中心。
掌心的冰曇仿佛在無聲地提醒她,這朵由法則碎片凝結的花,以及她體內那不容于旁人的力量,本身就是點燃風暴的火種。
她微微收攏攏在袖中的手指,感受著冰曇花瓣那堅硬而冰冷的觸感,也感受著體內那片浩瀚冰原下,那顆沉眠星種微弱卻堅定的搏動。
力量帶來掌控,也帶來更深的孤寒與凝視。
前路,依舊是萬載玄冰鋪就,只是這一次,她將親手執劍,劈開屬于自己的道途。
冰道前方,隱約透出不同于幽藍寒淵的、屬于外界天光的微弱灰白。
歸途將盡。
而落霞派的風暴,已在幽深的冰道盡頭,無聲地醞釀成型,等待著她的踏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