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欲將視線收回——異變陡生!毫無征兆!就在她側前方,一具半掩在焦黑泥土中的、毫不起眼的、布滿裂紋的巨型妖獸頭骨,其空洞的眼窩深處,兩點慘白冰冷的魂火,驟然無聲地點燃!緊接著,那慘白的魂火猛地向外一漲!一只完全由森森白骨構成、繚繞著粘稠如墨黑氣的巨大骨爪,從那空洞的眼窩里無聲無息地激射而出!速度快得超越了視覺的捕捉,只留下一道撕裂空氣的慘白殘影!骨爪五指箕張,指尖縈繞著令人神魂凍結的陰寒死氣,目標并非沈青瓷,而是直指她身后骸骨縫隙深處——那個剛剛發出警告、此刻氣息沉寂的江浸月!陷阱!一個耐心潛伏了不知多久的亡魂法師!它等的就是這松懈的一刻!“小心!”沈青瓷的厲喝與她的劍幾乎同時爆發!流云劍早已在手,劍身清越的嗡鳴帶著前所未有的急促!體內剛剛積蓄起的一絲靈力毫無保留地傾瀉而出!“風起·蓮綻!”劍光暴漲!不再是層層疊疊的防御蓮守,而是三朵巨大的、由無數細密風刃瘋狂旋轉切割而成的青蓮虛影,驟然在她身側綻放!蓮瓣邊緣銳利如刀,高速旋轉著,帶著撕裂一切的氣勢,悍然迎向那只襲來的恐怖骨爪!劍氣呼嘯,將周遭粘稠的死氣都短暫逼退!這是她此刻能催發的最強攻勢!然而——那只慘白骨爪面對呼嘯切割而來的風刃青蓮,動作沒有絲毫遲滯!它五指之上繚繞的粘稠黑氣猛地向內一縮,凝聚于爪心!一個極其微小、卻散發著純粹湮滅氣息的漆黑符文一閃而逝!嗤——!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只有一聲令人牙酸的、如同滾油潑雪的消融聲!三朵凌厲無匹的風刃青蓮,在接觸到那骨爪掌心漆黑符文的瞬間,如同投入烈火的冰雪,連半息都未能支撐,便無聲無息地寸寸瓦解、湮滅!狂暴的劍氣四散飆射,卻連骨爪上的一絲黑氣都未能撼動!沈青瓷臉色瞬間煞白如紙!金丹劇震,一口鮮血再也壓制不住,猛地噴在身前冰冷的骨壁上!那無聲的湮滅咒術,帶著一股陰冷霸道的反噬之力,順著劍光破碎的聯系,狠狠撞入她的識海!骨爪擊潰劍蓮,去勢不減分毫!帶著洞穿一切的死亡氣息,依舊直撲骸骨縫隙深處的江浸月!冰冷的殺意如同實質的枷鎖,瞬間將那片狹小的空間徹底凍結!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吼——!”一聲暴戾到極致的嘶吼自骸骨深處炸響!如同沉睡的兇獸被徹底激怒!蜷縮在那里的江浸月,在骨爪鎖定他的瞬間,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力彈起!那雙剛剛閉上的眼眸猛地睜開,里面燃燒著兩簇不顧一切的、近乎瘋狂的暗金火焰!那不是力量,是純粹燃燒的意志!他周身那些沉寂的、暗沉如同冷卻熔巖的玉絡,驟然爆發出刺目的血光!尤其是左臂之上,那些虬結的玉質經絡瞬間如同燒紅的烙鐵般凸起、賁張!一股狂暴、灼熱、帶著硫磺與血腥氣息的力量,在他重傷未愈的軀殼里再次被強行點燃、引爆!代價是左臂皮膚瞬間崩裂開無數細小的血口,暗紅的血珠混合著灼熱的玉屑迸濺而出!他沒有閃避!更沒有任何防御的姿態!面對那撕裂空間、帶著湮滅咒文的恐怖骨爪,他竟選擇了最原始、最野蠻、最慘烈的反擊方式——合身撞上!以攻對攻!以命搏命!“黃泉血骨爪!”整個人化作一道燃燒著血焰的流星,悍然迎向那只慘白骨爪!燃燒著血光的左臂,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狠狠砸向骨爪的掌心!“給老子……碎!”轟——!!!震耳欲聾的爆鳴在狹小的骸骨空間內炸開!如同萬千雷霆同時劈落!刺目的血光與慘白的骨爪狠狠撞在一起!狂暴的能量風暴瞬間席卷!粘稠如墨的死氣與灼熱滾燙的血煞之力瘋狂絞殺、湮滅!堅硬如鐵的妖獸骸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無數細密的骨裂聲噼啪作響,粉塵簌簌落下!光芒與能量的中心,傳來令人牙酸的、令人頭皮發麻的碎裂聲!咔嚓!咔嚓嚓!是骨骼斷裂的聲音!無比清晰!但斷裂的,并非江浸月燃燒著血焰的臂骨!只見那只慘白的巨大骨爪,在與江浸月燃燒玉絡的左臂悍然碰撞的接觸點上,一道道蛛網般的裂紋瞬間蔓延開來!緊接著,構成爪子的數根粗大指骨,竟在那狂暴血焰的沖擊和玉絡燃燒帶來的恐怖高溫下,硬生生崩斷、碎裂!無數慘白的骨片混合著粘稠的黑氣,如同被炸碎的瓷器,向四周激射!江浸月左臂上的玉絡也在同一時間爆發出最后的強光,如同燃盡的星辰,無數細碎的、帶著高溫的玉屑從崩裂的皮膚下噴涌而出,如同最鋒利的暗器,狠狠嵌入那些斷裂的骨縫和繚繞的黑氣之中!發出滋滋的灼燒腐蝕聲!“噗——!”巨大的反震之力讓江浸月如同被攻城錘正面擊中,身體猛地向后倒飛,口中噴出的鮮血在空中拉出一道凄厲的弧線!他重重摔回骸骨縫隙深處,后背狠狠撞在冰冷的骨壁上,發出一聲令人心顫的悶響,隨即軟軟滑落在地。
那只被重創的骨爪,連同其后方那具巨大妖獸頭骨眼窩深處兩點劇烈跳動的慘白魂火,猛地向后一縮!一股混雜著驚怒與怨毒的精神沖擊如同無形的風暴,狠狠掃過整個骸骨空間!隨即,那巨大的頭骨連同斷裂的骨爪,如同沉入水底般,迅速被翻涌的焦黑泥土和濃重的死氣吞沒,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留下原地一個深坑和空氣中彌漫的刺鼻焦糊與骨粉氣味。
死寂。
比之前更加沉重的死寂瞬間降臨。
骸骨空間內一片狼藉。
破碎的骨粉簌簌落下,如同下了一場慘白的雪。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玉屑灼燒后的硫磺味、以及骨骼斷裂后特有的刺鼻氣息。
沈青瓷靠在冰冷的骨壁上,胸口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火辣辣的痛楚,嘴角還殘留著未干的血跡。
她的目光死死釘在幾丈外,那個蜷縮在角落、被一片揚起的骨粉塵霧籠罩的身影上。
塵霧緩緩沉降,露出江浸月此刻的模樣。
他側躺在冰冷堅硬的碎骨堆里,身體微微蜷縮著,像一只被折斷翅膀的鷹。
左臂無力地垂在身側,原本虬結賁張的玉絡此刻徹底黯淡,皮膚上布滿了蛛網般細密的裂痕,暗紅的血液正從這些裂口和肩胛處那兩個依舊深陷的釘孔中不斷滲出,將他身下慘白的碎骨染成一片刺目的猩紅。
半邊臉頰埋在沾滿血污的碎骨里,散亂的黑發黏在汗濕的額角和蒼白的皮膚上。
他急促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帶著破風箱般的嗬嗬聲,仿佛肺腑里塞滿了砂礫,每一次呼氣都伴隨著壓抑不住的、細微的痛苦呻吟。
周身的氣息微弱而混亂,如同風中殘燭,比半月前強行燃燒精血后的狀態更加不堪。
沈青瓷強撐著站起身,踉蹌著走到他身邊。
每一步都踩在碎骨上,發出令人心悸的咔嚓聲。
她在他身旁蹲下,指尖微顫,想要觸碰他那條慘不忍睹的左臂,卻又在即將觸及的瞬間猛地頓住,懸在半空。
那觸目驚心的傷口和微弱的氣息,讓她心頭涌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
“……怎么樣?”她的聲音干澀沙啞,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緊繃。
江浸月的身體幾不可察地痙攣了一下,似乎被她的聲音驚動。
他極其艱難地、極其緩慢地,將埋在碎骨里的臉側過來一點點。
散亂的黑發下,那雙眼睛掀開了一條縫隙。
不再是燃燒的瘋狂,也不是深潭般的沉靜,只剩下一種被劇痛反復沖刷后的、近乎渙散的虛脫和疲憊。
濃密的眼睫被冷汗和血污黏連,微微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