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點點挪動身體,將自己拖上了那座孤懸于沸血熔巖之上的黑曜石平臺。
熱浪如同實質的墻壁,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皮膚瞬間感到灼痛,喉嚨干渴欲裂。
他沒有去看那柄銹跡斑斑的鐵錘,也沒有去看那翻滾著毒液的“沸血湯”坑。
深陷的眼窩中幽火跳躍,目光緩緩掃過這片絕地。
平臺邊緣,果然有一些暗紅色、如同巨大腫瘤般附著在巖石上的凸起物,表面流動著巖漿般的紋路,散發著驚人的熱力和金屬氣息——火紋鋼礦瘤。
但江浸月的視線,最終穿透翻騰的熔巖熱浪和彌漫的毒煞濁氣,死死鎖定了平臺下方、熔巖河靠近中央的某個區域。
那里的熔巖流動似乎比其他地方更加粘滯、更加狂暴,不斷卷起一個個巨大的、漩渦般的暗流,漩渦中心,隱隱透出一絲極其微弱、卻異常純粹的……幽暗!不是熔巖的紅光,而是一種更深的、仿佛能吸收光線的黑暗!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古老和……引力?血煞門的目標!骨七所說的“有趣的東西”!江浸月布滿血污的臉上,緩緩扯開一個冰冷無聲的弧度。
深陷的眼窩中,幽火瘋狂燃燒,映著下方地獄般的熔巖紅光和那絲詭異的幽暗。
他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挪到平臺中央。
沒有去碰那破錘子,而是艱難地盤膝坐下,后背緊貼著滾燙的巖石。
脖頸和腰間的封魔鏈嘩啦作響,深勒入皮肉,貪婪地汲取著他體內那微弱卻異常堅韌的生機。
他閉上眼睛,意念沉入體內。
左臂深處,那兩條新生的玉絡再次亮起溫潤而堅韌的微光。
這一次,光芒不再內斂,而是如同活物般,極其緩慢地、艱難地向外延伸、探索。
皮膚暴露在恐怖的高溫和劇毒的地火煞氣中,瞬間傳來被億萬鋼針穿刺、又被烈火灼燒的可怕痛楚!新生的、內斂的玉色肌膚在煞氣侵蝕下迅速變得灰暗、龜裂!然而,就在這毀滅性的痛苦中,那延伸而出的玉絡微光,如同最精密的漁網,開始捕捉、吞噬周圍狂暴的地火毒煞之氣!一絲絲、一縷縷,狂暴的能量被強行撕扯、拉入玉絡的脈絡之中!“呃啊——!”無法抑制的、野獸般的痛苦嘶吼終于沖破了江浸月緊咬的牙關,在孤懸的地獄平臺上爆發出來,瞬間被下方熔巖的咆哮吞沒。
他身體劇烈地痙攣著,皮膚下新生的玉絡在狂暴能量的沖擊下瘋狂扭曲、鼓脹,仿佛隨時會爆裂開來!龜裂的皮膚下,玉色的光與狂暴的暗紅煞氣激烈地交織、搏殺!吞噬!轉化!熔煉!以萬化不滅體的本能,以破道玉絡功的路徑,將這沸血池的毀滅之力,化為淬煉自身的薪柴!汗水、血水、被高溫蒸騰的霧氣混合在一起,從他劇烈顫抖的身體上滾落,滴在滾燙的黑曜石上,瞬間化作青煙。
深陷的眼窩在痛苦中緊閉,牙關緊咬,嘴角卻依舊死死繃著那道冰冷而執拗的線條。
痛楚如潮水般沖擊著每一寸神經,意識在撕裂的邊緣搖搖欲墜。
就在這瀕臨崩潰的混沌中,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熟悉的、帶著松木清冽的苦澀氣息,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點,頑強地從他懷中那方破碎的舊棉帕上彌漫開來,絲絲縷縷,鉆入他充斥著硫磺血腥的鼻腔。
松節油……這縷微弱的氣息,像一根冰冷的銀針,瞬間刺穿了沸騰的痛苦,帶來一絲短暫的清明。
江浸月痙攣的身體猛地一頓,緊咬的牙關松開,喉嚨里滾動著破碎的、如同困獸低咆的聲音。
他沾滿血污的手,顫抖著,卻異常堅定地探入懷中,死死攥住了那方殘留著氣息的棉帕碎片。
深陷的眼窩驟然睜開!幽火在劇痛和狂暴煞氣的沖擊下非但沒有熄滅,反而燃燒得更加冰冷,更加熾烈!死死盯著下方熔巖漩渦中那一絲若隱若現的詭異幽暗!沸血池的煉獄之火在他體表肆虐,新生的玉絡在毀滅與重生中瘋狂搏動。
孤懸的黑曜石平臺上,少年蜷縮的身影在熔巖的滔天紅光中渺小如蟻,卻又透著一股要將這無邊地獄都吞噬殆盡的兇戾。
他再次拿出了《血煞鍛骨訣》殘篇、《蝕髓融筋篇》殘篇、《吞元煉體秘錄》殘篇這三本有缺陷的魔門秘法,他要憑借著自己的智慧將這三門功法殘篇融合成新的煉體功法。
礪石棋局,落子無悔。
他以身為爐,以痛為柴,以仇為引,在這最深的地獄里,淬煉著斬斷一切枷鎖的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