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火深處養刀（第2頁）

那弧度冰冷、譏誚，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甚至……主動踏入陷阱的嘲弄！高升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墜入冰窟。

沸血池？主動要求？這棄子到底在盤算什么？那邪功……難道真能在那種地方起作用？還是……他背后那只手，已經伸到了連刑罰殿都難以觸及的地方？是那個風頭正勁、被凌虛真人寄予厚望的沈青瓷？不，不可能！凌虛真人最重規矩，更嚴令她斬斷塵緣！可若不是她……這賤奴區區凡骨，哪來的底氣？哪來的邪功？！無數念頭在高升腦中瘋狂碰撞、撕扯。

他僅存的左手緩緩放下噬靈鞭，鞭梢暗紅的符文光芒黯淡下去。

他向前又逼近一步，幾乎貼到江浸月面前，那雙陰鷙的眼睛如同最鋒利的探針，試圖刺穿少年幽深冰冷的眼底。

“甘愿領罰？”高升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每一個字都像冰渣子在研磨，“看來……是有人給了你底氣？讓你覺得，沸血池也困不住你這條爛命？”他的目光死死鎖住江浸月的眼睛，不放過一絲一毫的波動：“說！是誰在背后指使你？沈青瓷？是不是她給你的邪功？讓你裝神弄鬼？！”

“沈青瓷”三個字，他咬得極重，帶著試探的毒鉤。

江浸月的身體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瞬，深陷眼窩中的幽火似乎被投入了一顆火星，猛地搖曳了一下！肩胛處的蝕骨釘仿佛受到了某種刺激，幽光大盛，一股更強烈的陰寒之氣瞬間透體而出，竟將周身熾陽符帶來的恐怖高溫都逼退了寸許！石室中響起細微的冰晶凝結又瞬間汽化的“滋滋”聲。

然而，這波動轉瞬即逝。

他猛地低下頭，散亂的發絲重新垂落，遮住了那瞬間失控的眼眸。

只有緊握的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崩裂的傷口，帶來尖銳的刺痛，維持著最后的冰冷面具。

“弟子……不懂。

”嘶啞的聲音從散亂的發絲下傳出，帶著一種麻木的順從，“功法……是弟子在礦渣堆里……撿的殘片。

無人指使。

”“礦渣堆？”高升的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充滿譏諷的弧度，顯然半個字都不信。

他猛地抬手，卻不是揮鞭，而是并指如劍，指尖凝聚起一點刺目的白光，快如閃電般點向江浸月的眉心！搜魂！他要強行翻閱這賤奴的記憶！哪怕會把這脆弱的識海攪成一鍋廢渣，也要揪出背后那條線索！指尖的白光帶著撕裂神魂的鋒銳，瞬間刺到！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高大！使不得啊！”王管事的尖叫聲帶著哭腔猛地炸響，肥胖的身體爆發出驚人的速度，竟硬生生向前撲了半步，用他那身肥肉擋在了高升的手指和江浸月之間！高升的指尖在距離王管事油膩額頭不足一寸的地方硬生生頓住！白光吞吐不定，映得王管事那張肥臉慘無人色，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

“高大！高大息怒！”王管事篩糠般抖著，聲音帶著哭腔，語速快得像倒豆子，“搜魂術……非同小可啊！這小子識海脆弱，萬一……萬一當場魂飛魄散，線索可就真斷了！再說了，沈師叔……沈師叔她……畢竟是凌虛長老座下真傳，金丹天驕！無憑無據，萬一……萬一牽扯到了……上面怪罪下來……”他點到即止，綠豆眼瘋狂地瞟著高升，充滿了“您懂得”的暗示。

“上面”兩個字，像兩盆冰水，瞬間澆熄了高升指尖的暴戾白光。

他那只獨眼中翻涌的殺意和戾氣，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大手強行摁了回去，只留下更深的陰鷙和不甘。

是啊，沈青瓷……凌虛真人！沒有確鑿證據，動她的人，無異于引火燒身！刑罰殿代殿主的位置還沒坐穩……他死死攥緊了拳頭，指骨再次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王管事察言觀色，立刻弓著腰，聲音放得更低，帶著一種推心置腹的假意：“高大，依小的愚見，這小子殘害同門趙老四，那是鐵證如山！光這一條，就夠他死十次！至于那邪功來源……既然他嘴硬，又查無實據，咱們何必硬碰？不如……”他綠豆眼瞥向吊著的江浸月，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毒，“就按規矩辦！殘害同門，罪大惡極！罰入地火支脈最狂暴、最危險的區域——沸血池，加倍苦役！讓他日日夜夜，在那真正的地獄火里煎熬！是死是活，看他的造化！這樣……既嚴正了刑罰殿的規矩，又……免了不必要的麻煩。

您看？”高升沉默了。

熾陽符的白光在他陰晴不定的臉上跳躍，那只獨眼里的風暴緩緩平息，最終沉淀為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冷潭水。

他慢慢收回手指，指尖的白光徹底熄滅。

查無實據……殘害同門……罰入沸血池……每一個字，都像精心打磨過的棋子，被王管事“恰到好處”地遞到了他手中，堵死了所有可能的麻煩，又將他最深的忌憚和殺意包裹在“規矩”的糖衣下。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越過篩糠般的王管事，再次落在江浸月身上。

少年依舊低垂著頭，散亂的發絲遮住了一切表情，只有肩胛處那枚蝕骨釘，在熾陽符的光芒下，幽幽地、無聲地燃燒著，像一只冰冷的獨眼，嘲弄地回望著他。

“哼！”高升從鼻腔里重重哼出一聲，帶著積郁的戾氣和一絲無法掌控的煩躁，“殘害同門，罪證確鑿！查無實據，便當是這賤奴走了邪運，撿了不該撿的東西！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他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宣判的寒鐵，砸在滾燙的石壁上，“即日起，打入地火支脈‘沸血池’區域，苦役加倍！永世不得離開！生死……由命！”沉重的黑鐵閘門在身后轟然落下，隔絕了審訊石室那令人窒息的熾白與血腥。

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和更加狂暴的熱浪瞬間吞噬了一切。

江浸月被兩名身材魁梧、面無表情的刑罰殿守衛粗暴地拖行著，雙腳在粗糙滾燙的黑曜石地面上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沙沙”聲，留下兩道斷斷續續的暗紅拖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