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身就往外走,抱著兒子嚎啕大哭起來。
如今的她,兒子是唯一的希望。孩子最后是這樣一個結局,那她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呢?
她回到家里,把自己關在屋子里,一句話也不說。慕智明仿佛感覺到了媽咪是擔心自己的病,很懂事地敲了敲門,對媽咪說道:“媽咪,智明很勇敢!不怕生病!”
蘇曉曼聽到這里,心里更是難受得緊。她伸出手,緊緊地把兒子摟在懷里,生怕兒子真如傅醫生說的那樣,突然消失掉。
在以后的日子里,蘇曉曼更加用心地陪伴著孩子。只要孩子稍微覺得不舒服,她就會緊張得不可方物。可是,正如傅醫生說的那樣,孩子的身體真越來越弱了,吃飯也越來越不好。蘇曉曼一想到兒子的血液會變成綠色的液體,身體會慢慢干枯,就會痛不欲生。
這一天,終于來到了。
一早起來,慕智明就覺得像是流鼻血了,用手一摸,顏色很奇怪。對蘇曉曼道:“媽咪,我流鼻血了。”
蘇曉曼一驚,趕緊把孩子拉到燈光下,好好看了看。
果然,在鼻血中,有一絲一絲的綠色的濃稠出來。
曉曼頓時覺得天塌地陷。
瞿紅見曉曼神色不對,問道:“曉曼,怎么了?”
曉曼得了母親這一問,雙手緊緊摟著兒子,渾身篩糠似的抖動。
瞿紅讓老蘇先帶孩子出去,自己走過來,扶著曉曼的肩膀詢問到底是怎么回事。
曉曼這才把智明已經沒多少日子的事情跟瞿紅講了。
瞿紅到這時候才知道,曉曼的兒子——慕智明一開始就注定是一個短暫的生命,就是一顆植株在人體的另一種存在方式。
瞿紅摟著曉曼,曉曼靠著母親,兩人就這么相互依偎著,一臉悲戚似一副靜止的雕像。
慕智明的老師打來電話,問孩子怎么還沒來上學。曉曼跟老師說:“孩子患了很嚴重的血液病,以后都不用來上學了。”
然后,跟老師簡單客氣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瞿紅看曉曼傷心,自己也跟著難過。對曉曼說,自己先去給孩子準備一些身后事需要的東西。
曉曼卻告訴母親,智明的本體就是一株植物,隨著他的生命一點點消失,身體就會漸漸干枯,壓根兒用不著那些身后事的東西。
一家人就這樣戚戚艾艾地過了兩天。
第三天的黎明時分,還在睡夢中的智明沒了心跳和呼吸,身體也越來越小,血液的顏色已經完全變成了綠色,一滴一滴地往下流著。
再然后,智明的身體就不存在了,就像一顆干透了麥稈兒似的橫在那里。
差不多七年的養育和陪伴,到今天為止劃上了句號。
蘇曉曼拿出相冊,從相冊里找了一張智明的單人照,貼在一塊透明的橡膠板上,立在智明房間的連體柜子上方。又在照片前方,擺上三個盤子,放了些水果、點心什么的。
這時候,蘇曉曼沒有哭,她甚至都不想讓周圍的人知道智明已經沒了。對她而言,智明其實就像是一只小動物一般,陪伴自己幾年,然后離開。
老蘇覺得心里氣悶,走出了家門透透氣,又順帶安排一些吃食回來。讓瞿紅勸勸曉曼得吃點兒東西。
曉曼才是他倆的孩子,曉曼心疼智明,老人肯定心疼曉曼。
他們希望曉曼能好好活著,她還年輕,希望她有機會重新開啟自己的人生,重新嫁人,重新生養,不要再眼高手低,非盯著箬箬的人生來給自己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