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尋求答案,他在年輕時去了好多地方見過好多的人。當他走進山林時,他看見層疊的楓葉在季節里褪去顏色,當他踱過河水時,他看見溯游的魚群路過凡人的脛骨;
他尋訪名勝古跡時,在民間傳說里捕捉到愛人的只言片語,他在茶樓酒館休憩時,在說書人的口中重溫愛人的輝煌歲月;
他結識其他凡人,和他們從清晨宴飲至黃昏,共同歌頌愛情的甘美。他看著友人的愛情開花結果,凝望襁褓孩童時感到純凈的新生……
他想,他已經不再年輕。
只不過短短幾十年,他那顆凡人的心就已經要被消磨殆盡。
他不再年輕,不再有擺脫沉疴舊疾的能力。當他回到家族世代傳承之地,看見永恒的神像低眉垂目。
他早已經習慣了不會說話的愛人:孩童時代他趴在神像前發呆,少年時期他靠著神像翻動書頁,青年時他在冰冷雕像上落下一個青澀的吻……最后他靠著神像,進入了寧靜的睡夢里。
可惜,沒人知道他夢見了什么。
神像永遠低垂眉目,天生適合安放疲憊凡人的心。一個新的靈位被放置在燭火中,構成通往黑夜的漫漫長梯。
小劇場
袁淵冷靜地端詳了很久,隨后鎮定地說:“我沒理由相信這種事。”
“你完全可以不信。”蕭無心聳聳肩:“但林楚生今天一大早不見了。”
慕深皺起眉追問:“然后呢?”
四個人圍著一張桌子,鋪著絲質絨布的桌上放著一個茶壺。
蕭無心沉吟一會兒,剛準備說自己的猜測,話頭就被人打斷了。
“他能說出什么然后?”楚宏冷笑一聲,“小弟弟,你師父昨晚跟人睡一張床,白天醒來找不到人就指著茶壺說這是你師兄……你真信這種人的話?”
慕深繼續問:“除了這個茶壺還有沒有其他線索?”
蕭無心說:“還有一張說明茶壺身份的字條。”
蕭無心從袖中取出紙條,大家都湊上去看。眾人又是一陣沉默。
“嗯……”慕深,“確實是師兄的字跡。”
“又能證明什么?”袁淵嘆氣,“我現在就能說出上百種偽造筆跡的方法。”
“那你們別信嘛。”蕭無心施施然伸出手,把茶壺圈進自己的手臂。他笑著說:“你們先分析著,我和茶壺都還沒吃早飯就先——”
另外三道心思莫測的目光飛來,蕭無心悻悻收回手。
其實眾人在看到茶壺的第一眼,心中都產生了微妙的熟悉感。這種直覺早就讓他們的猜疑消失了一大半。那茶壺是陶制的,圓滾滾的形態還有些憨態可掬……它和林楚生在外形上并不相似,但在神態上都透露出一種“不管了”“就這樣吧”的擺爛心態。袁淵越看越無奈,并且覺得有點可愛。
袁某人的活死人審美并非一日養出來的,我們暫且按下不表……但眾人注視陶壺之時似乎都看到了神秘寶物,彷佛這是一個多么耀眼奪目傾國傾城的陶壺。這種態度反映在蕭無心身上,是不加掩飾的贊嘆感慨和試圖摟抱茶壺的奇異舉動,而慕深和袁淵雖然沒有說話,從神情上也能看出贊同之意。
唯有一個紅衣男子作出了還算中肯的評價——他瞇起眼睛,伸出手指戳了戳那個茶壺。然后他收回手,雙手環抱在xiong前,“嘖”了一聲:“這像什么樣子?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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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聚在一起討論了一上午,并沒有得出更有用的結論。慕深找來一個琉璃匣,先把陶壺妥善保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