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生真誠地捧場:“好厲害。”
楚宏用看智障的眼神又看了林楚生一眼,然后說:“你是傻的吧?”林楚生很配合地嘿嘿一笑。
楚宏把林楚生撿回宮里,就像撿一塊石頭或者一條小狗回來。他本人無心管林楚生,就任由下人們自覺地給林楚生騰出了一間客房。膳房做好吃食后三餐都裝在食盒里送到林楚生的客房——也跟飼養寵物似的。
沒人在意林楚生,林楚生也樂得自在,每天吃飽了就到處逛。楚宏的宮殿還挺大,但是風格和林楚生印象中的大相逕庭。這座宮廷園林可以說是賞心悅目:有小橋流水,有楊柳映湖,月亮掛在古色古香的木質檐牙也顯得典雅……美中不足是沒什么人氣兒。
林楚生時常跑去書房看楚宏在不在。書房是楚宏最經常出現的地方,他閑暇時會在那里看書或者練字。這對于楚宏來說是難得的放松時刻,他不讓任何人進書房打擾他。
所以林楚生也進不去書房……但林楚生是誰?他想騷擾楚宏總有自己的辦法。林楚生繞到書房的一側,踩著石頭站上去,然后人往前一趴——這時楚宏正在窗邊的書桌前寫字,就看到桌子旁邊伸出了一個擠眉弄眼的腦袋。
楚宏:“……”他執筆的手一頓,一團墨跡就凝在紙上。
林楚生說:“是不是嚇到了?”
楚宏不說話,拿起桌上寫了一半的字然后揉成一團。林楚生在窗臺邊咋舌:“你竟然會寫字呢……寫得怪好的。”
楚宏覺得好笑,他貴為一國皇子,怎么可能連字都不會寫。楚宏不想理會他,林楚生自己在那兒大呼小叫:“你寫的書法!怎么要扔掉呢……你不要能給我嗎?殿下。”
楚宏盯著那個探出窗臺的腦袋,看了一會兒。那張嬉皮笑臉的面容英俊但輕浮,黑發上還頂著細碎的草葉,不知道是搗鼓什么壞事的時候沾上的。楚宏心中有了一個念頭。
楚宏沖林楚生笑了笑:“好啊,給你。”說完,他就用左手扶著右手寬大的白色袖子,右手執筆提腕開始寫字。林楚生被他剛剛那絕美一笑晃了神,等他回神時,那只飽蘸墨汁的筆已經落到了他的額頭上。
林楚生想往后退,楚宏說:“不準動。”林楚生聽了就真的沒有動,保持著趴在窗臺上的姿勢看著他。
風是輕輕的,書房邊上種著楊柳,柔軟的柳枝隨風輕揚。窗口種著些吊蘭,長長的葉子環繞著窗邊的二人。林楚生看著楚宏的臉——那張臉和他印象中的一模一樣,又完全不同。楚宏的姿態那么冷,彷佛什么都不能讓他心中動搖。
你不快樂……林楚生看著楚宏的眼睛,在心里默默對面前人說,可以再任性一點,別這么板著臉。
但是林楚生什么都沒有說,只是沉默地任由對方在自己臉上寫字。因為這個楚宏不認識他。在現在的時間里,林楚生對楚宏來說什么也算不上。
林楚生想得出神。“別皺眉,”楚宏突然說:“我不好寫。”于是林楚生又拉回思緒,十分自覺地舒展開眉眼。
片刻后楚宏完成了自己的作品。林楚生雖然看不見,但他還是搖頭晃腦地稱贊了楚殿下一番,后者難得耐心地聽完了啰嗦的吹捧。
等到林楚生吹完彩虹屁,興致勃勃地跑到書房旁的湖邊查看額頭上的字時,才發現自己英俊不凡的腦門上印著“傻狗”二字。
林楚生捂著自己額頭上的字在湖邊氣急敗壞地來回走。他一想到自己剛才就頂著“傻狗”兩個字不停夸楚宏字寫得多么好自己多么喜歡,他現在就尷尬得要死。林楚生站在湖邊,朝楚宏的書房看去,他看到書房半掩的窗戶和站在窗口的人影。
然后,那扇窗戶被慢慢合上了。
林楚生懷疑自己是賤得慌——楚宏對他癡心一片的時候他沒給多少好臉,現在這個楚宏都不認識他,他反而對人家之前的好念念不忘起來。林楚生印象中的楚宏和秘境中這個差距非常大,前者嬌蠻任性,后者譏諷冷漠。前者著紅裝,后者穿白衣。
林楚生認識作為“紅初”的楚宏時,此人但凡有點情緒都要寫在臉上,連刺繡的圖案被磨花了都要好好發作一番;而秘境中的楚宏——林楚生不止一次看到他走出地牢,然后脫下沾著犯人血跡的外袍,臉上表情淡漠。按理說,這種人沒什么好念念不忘的。
但是他真的沒辦法不去掛念對方,這種掛念比起相思,更像是不安……林楚生現在還經常會做夢。他并不只是夢到兩人最如膠似漆的甜蜜時光,更多時候他會夢到那場詭異的成親。他頻頻夢回日落時分,鳳凰木上的花朵紅如泣血,坐在床頭的人戴著紅蓋頭。
其實林楚生很想問問楚宏,問一問對方為什么要在夢里對著自己哭。
……
楚宏抬眼皮看了一眼林楚生:“我怎么看待你的?”
林楚生點點頭,期待地看著面前的人。楚宏嘴角出現了一個微妙的弧度,林楚生見狀立刻說道:“不能用‘傻’‘笨’‘狗’以及相關的意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