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是這樣的顧淮,在那一天幫林羽安處理好了所有本該他做的一切,給了他母親一個不算隆重,但卻完整的葬禮,讓母親在生命的最后,能夠體面地離開這個世界。
年幼的林羽安不知道做這些事需要花費多少錢,顧淮也沒有問他討要。
他想過要還錢給顧淮,卻被顧淮冷著臉拒絕,并表示他們以后沒有再見面的必要。
小小的林羽安因為這樣的冷淡態度而有些失落,卻同時又有幾分慶幸,因為他的確沒有錢。
那時的他還以為,自己或許真的再也沒有機會見到這位可靠的大哥哥,畢竟他們的世界,相差太遠了。
誰料沒過多久,他便被接回了林家,見到了那個仿佛永遠高高在上的年輕男人。
林羽安開始攢錢,他不知道應該還給顧淮多少才算夠數,只能把媽媽留給他的為數不多的遺產整合起來,在某一天終于鼓起勇氣,拿著那些錢站在了顧淮面前。
顧淮自然還是拒絕,沒有要他的錢,誰料這一幕卻被林羽安那個同父異母的哥哥看到了。
突然多出這么一個弟弟,哥哥本就不滿,覺得林羽安一身鄉巴佬氣息,怎么看怎么不順眼,自然是找到點機會就要給他找茬。
他知道父親給林羽安的零花錢并不多,于是誣陷林羽安,說那些錢都是他從家里偷的。
母親雖然沒有給林羽安提供富足的生活,卻在竭力將他培養成一個正直的人。
因此在年幼的林羽安心中,偷竊是一個太過嚴重的罪名,是對他人格的侮辱,也是對他母親的侮辱。
于是那一天,向來怯懦膽小的林羽安,竟然和哥哥大打出手。
后來兩人雙雙進了醫院,哥哥身邊保姆司機烏泱泱圍了一堆人,林羽安卻只有孤零零的自己。
他們都對林羽安惡語相向,說他偷了錢還不肯承認,居然還出手傷人,要不是看在他也是林家孩子的份上,他這樣的小偷就算是被人打死,也根本不會有人帶他來醫院。
所有人都在污蔑他,肆無忌憚地將小偷的帽子扣在他頭上,卻沒有人愿意去核查,家里是不是真的丟了錢。
林羽安被氣得止不住地哭泣,淚流滿面地坐在醫院的角落,卻正好遇到了帶著妹妹來體檢的顧淮。
在那樣孤立無援的情況下,是顧淮幫他做主,替他出了氣,聲稱那些錢是自己給林羽安的,并當著那么多人的面狠狠羞辱了林羽安的哥哥。
后來的很多次,林羽安回想往事,都覺得年幼的自己會愛上顧淮實在是一件太過正常的事。
無論是幫他買玫瑰的顧淮,還是幫他料理母親后事的顧淮,又或者只是順便幫他撐腰出氣的顧淮,對那時的林羽安而言都太過難以抗拒了。
因此盡管后來的顧淮曾那樣殘忍地對待林羽安,盡管后來他是那么地痛恨這個男人,在此時此刻,看著手術室通紅的警示燈,想著躺在里面的那個男人隨時有可能死去,林羽安就止不住地心痛。
在這樣的時刻,他仿佛只想得起顧淮的好。
他想到的,只是那個曾經照顧過他,溫柔對他笑過的顧淮,生命隨時有可能終結。
坐在手術室門前的長椅上,林羽安痛苦地抱住了腦袋。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到底應該怎么處理他們之間的恩怨。